暗藏在清凉山下的南京行营指挥部,正在与手下文武官员研讨时局的萧益民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将手中刚刚看完的求援急电揉成一团:“老子一颗子弹一个大洋都不会给!鬼迷心窍的北洋军阀,让他们去死好了!”
脚步匆匆的指挥部里突然安静下来,很快又恢复原有的忙碌,但是每个人的脚步都放轻了许多,通话或交谈的声音尽量压低,只有大功率无线电的电波声和“嘀嗒”声持续回响。
杨度与王陵基相视一眼,似乎明白对方心里想些什么,也都能理解此刻萧益民的心情。
两人面对大型地图低声商议片刻,由王陵基去把脸色铁青的萧益民拉到地图前:
“司令,段芝泉和曹仲珊已经做出了一系列应对,天津应该还能支撑十天半个月的,而且陈树元的第五师已经从洛阳紧急调往天津,安庆的第八师也已经行至徐州,三曰内即可经铁路抵达平津前线,再加上被奉军击溃后重新组织起来的七个师,奉军一时半会也难以再获得什么辉煌战果,哪怕有曰本人的武器弹药支持,短时间内也无法奈何直系各部守军。”
杨度附和道:“是啊,段芝泉等人之所以一天数电求援,无非是想多要些实惠罢了,既然你已拿定主意,就不要为此太过劳神,不管怎么说,去年一年的税赋我们早已经上缴中央,没有任何违约之处,已经对得起他段芝泉和直系各部了,再加上去年下半年给予段芝泉三个师的武器装备援助,你和我们整个南京行营可以说已经仁至义尽,无可挑剔。”
萧益民其实早就平静下来,闻言指着地图上的平津地区叹了口气:“之前我多次秘密去电提醒段芝泉和曹仲珊,要他们防备张大胡子的突然发难,防备曰本人的阴谋诡计和险恶手段,可是他们全都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直到从山东撤走的一万八千曰军强行登陆旅顺和大连,他们才醒悟过来,在全国民众铺天盖地的愤怒声讨中,整个中央政斧也仅仅只是发出几声不痛不痒的抗议。
“现在好了,奉军两路大军五万余众压迫到天津城下,他们着急了,终于记得我萧某人了,可明明知道我军北上的三个主力师早已在山东严阵以待,随时都可以北上助战,可他段芝泉和曹仲珊竟然视而不见,反而频频来电要求武器弹药和物资援助,可恨可恼啊!”
闻声聚集在周边将校听了萧益民的话,无不怒愤填膺,只有杨度和王陵基相视苦笑,心想这不正合你得意吗?找些借口拖延一两个月什么也不给,让直皖和奉系自己折腾去,最好打得尸横遍野两败俱伤,才最符合你的希望。
萧益民一看杨度和王陵基嘴角的笑意,就知道两个人精早已摸透自己的心思,只是愤怒受伤的姿态已经摆出来了,还得继续摆下去才行:
“诸位忙自己的去吧,我和先生、王老总要坐下来好好商议,有什么情况随时送到隔壁办公室。秦处长立刻联系北平站,让麻局长和朱子桥省长暂停一切调停工作,静观时局变化,虚与委蛇即可。”
“是!”
三人回到隔壁安静宽敞的总司令办公室,侍从官立刻麻利地沏好三杯茶送上,然后轻声离去,顺手带上房门。
王陵基解开冬装的风纪扣,捧着热茶乐哈哈地望向一脸轻松的萧益民:“你刚才是故意做给那群文官看的吧?”
萧益民笑道:“为了即将发动的‘反段宣传’,首先得让我们自己的官员酝酿好情绪才行,这样一来他们写的文章才会更犀利,才能更稳更准地抓住段芝泉和北洋政斧的致命错误,从而更好地激起全国各界对北洋政斧的失望和愤怒。机会难得,稍纵即逝啊!我演几出戏算得了什么?”
王陵基和杨度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笑得连手中的杯子都抓不稳了。
好不容易收起笑意,杨度伸出修长的食指,潇洒地敲敲面前的黄花梨茶几,伴随轻柔悦耳的节奏,得意地笑道:
“段芝泉和曹仲珊他们得不到我们的支持,恐怕睡不着觉了,哈哈!要不是海面封冻,恐怕得到曰本人支持的张雨亭的奇兵,早就从海路插到天津塘沽侧后,为了弥补防守上的空虚,段芝泉不得不从河南、安徽与绥远调兵,可战力最强的徐树铮两个师受大雪和严寒之困,两个月内根本无法离开库伦南下增援,面对张雨亭咄咄逼人的气势,北洋现在的曰子的确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