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 112 章(2 / 2)

临凤阙 司泽院蓝 3273 字 2021-04-27

元非晚也的确不是十项全能。但问题在于,阿诗那社尔用一般大家闺秀的印象推断她,就会出很大的差错——

若是比刺绣女红之类,元非晚估计还真不怎么拿得出手;唱歌跳舞,元非晚的水平也一般般(她一个公主,从来都是别人跳舞给她看,自己亲自上场的机会只有皇帝皇后的寿宴);可阿诗那社尔偏要和她比击鞠……

真不好意思啊,一般大家闺秀的击鞠确实是花架子,然而她真的不是!

刚开始,元非晚守球门,阿诗那社尔击球。

阿诗那社尔在吐蕃时曾专门学习过,为的就是在大盛一展身手。此时上场,见对面元非晚只把头上步摇拔了下来、衣服都没换,觉得自己必胜无疑——

要知道,他的击球角度之巧妙、轨迹之刁钻,在吐蕃军中都无人能出其右呢!要胜过他,除非本身力气比他大很多、暴|力突破;但看元非晚的模样,就知道她手无缚鸡之力啊!

阿诗那社尔如此自得,可以想见他信心满满的第一球被元非晚准准拦住后脸上的表情——

卧槽!不可能!一定是意外!

而元非晚呢?她原本还有一点点顾虑(她觉得阿诗那社尔有自己绝招的概率有两成),现在已经全数消失了——

枉她还以为他有多厉害、特地拿出了比对萧欥还认真的态度,结果就给她看这个?开玩笑呢吧?比萧欥差太多了!

必须得说,元非晚的这种比较其实很不公平,因为萧欥是众人公认的击鞠高手,整个大盛挑不出比他更好的那种。阿诗那社尔那种弱鸡一样的身板,光从硬件条件上就被萧欥甩了n条街,更别提与身板相配套的力道之类的了。

阿诗那社尔在吐蕃军中练过,自以为稳操胜券;但他却没想到,光从脸判断一个人是不对的——

乍一看元非晚,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她的脸上,然后就忽略了她的其他地方;不熟悉的人对她最可能的印象是花瓶——比如说阿诗那社尔——但若他们把这种印象当真,后果就会极其惨痛——

“好稳!都没见德王妃的马动一下!”

“就是啊,她的球棍是长了眼睛吧?”

“会自己跟着球动,我觉得应该是长了自己的腿,就是咱们看不见而已!”

之前四对四击鞠的时候,大盛众人还能勉强控制一下自己讨论的音量;但到现在,震惊、激动和狂喜席卷了他们,就连皇帝都没阻止。因为元非晚的表现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干得漂亮!

元非晚本就更擅长防守。阿诗那社尔击的球,她几乎全接到了。照这种节奏,除非她接下来的击球十个不中一个,才可能输。

但这真的可能吗?

要防守成功就要懂得球路。这么推理,防守优秀的人就肯定会打球。不敢说能达到一百分的程度,至少六十的及格分肯定有吧?

阿诗那社尔脸色灰败。他现在终于意识到,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其实还是浮于表面。看来他这个对手,不愧有能征善战的外祖和舅舅们,也不愧有同样势如破竹的丈夫!说私底下没练过,谁信?

在这种大好形势下,元非晚自然愈战愈勇。相比阿诗那社尔萎靡的气势,她却越来越顺手,球就和长了眼睛一样往球门里钻。

如此一来,结果也很明显。元非晚不仅胜了阿诗那社尔,还是大比分胜出,所有围观的人都心服口服——

人才,牛!

“不愧是老夫教出来的啊,阿晚!”吴王非常高兴。“有乃母之风!”

萧菡听见了,不由失笑。虽然她很高兴,但她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一夸把所有人都夸进去了!

再次被遗忘的元光耀摸摸鼻子,只恨吐蕃人水平太差。若是他们聪明点儿,和女儿比诗词歌赋什么的,胜利后不就都是他的功劳了吗?

至于元非是,他还和公孙问之、卢阳明一起,给妹妹叫好叫得嗓子都要哑了,自然兴奋不提。

知道元非晚击鞠水平不错的几个人尚且如此高兴,就更不用提给那些不知道的人带来的震动了——

看脸脸行,看诗诗行,现在看球球也行了……特么地这是开挂呀!元家祖坟冒了十八代青烟吧?

布德贡赞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照例来说,他该克制,他该耐心;但谁能来告诉他,输成这种狗样子,他的脸要往哪里搁?搞什么鬼,明明在吐蕃时,国师的主意都很有用啊!

其他吐蕃使团的成员也是如此。他们不需要听懂长安话,他们只需要会看懂球;球很容易看懂,并且也没有黑箱操作或者可疑的小动作,他们只得一个接一个悻悻然地低头,努力装作听不见对面大盛席位上飘过来的讥嘲……

输了就活该受着!

在重新登上飞仙楼后,阿诗那社尔一反之前的自如神态。他谁都不敢看,更别提目光灼灼地盯着元非晚了。

之前,他认为,他肯定会赢。就算输,也输不了多少,自然也就没多考虑后果。但是现在……

这脸都丢到大盛朝了,到底会不会影响葛尔东赞那头的事情?长远一点说,他回吐蕃以后要怎么办?目前带到大盛的人,能灭口的要全部灭口吗?

然而元非晚可没有什么好心,比如说留给阿诗那社尔考虑收拾残局的时间。“国师,承让了。”她噙笑道,从语气到神态都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阿诗那社尔见得对方如此大方,就知道自己被反衬得更加难看——面子输了,里子也输了!他得竭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对元非晚恶言相向:“王妃真是太过客气了。”

这话有多么干巴巴,长耳朵的都听得出来。吐蕃众人暂且不说,至少大盛这头都是一片低笑。

要说皇帝?皇帝自然龙颜大悦。“今日之战,五位都辛苦了。各赐强明绢断百段,以慰功劳!”

众臣一听,皇帝这么大手笔,果然是太开心了吧!

萧欥和元非晚等谢恩不提。但出去心塞到极点的吐蕃众人,大盛这边也有不高兴的——

很明显,太子萧欥,以及太子|党为首的李庭。

大盛大比分赢了吐蕃,照理说,凡是大盛臣民,都该高兴得飞起来了。然而,鉴于这种彻底的胜利只和德王有关,更动摇拥立太子为帝的群众基础……

就在当天的晚些时候,萧旦和李庭终于寻了个隐蔽地点见面,保证不被人察觉。

“这事儿太糟糕了。”李庭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照这种态势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大臣倒向德王那头。”

“说得好像这两年没人倒过去一样。”萧旦咬牙道。

自从萧欥从凉府回来,朝中局势就极其微妙了。有赫赫军功在身,萧欥就拥有在谈判上获胜的有利筹码。有兵力就有权力,而一呼百应的号召力显然比兵力还好用。只要愿意冒风险,就知道跟着萧欥混,绝对混不差。

再加上萧欥不苟言笑、办事认真的个性,就连朝中清流都对他赞赏有加。虽说清流手中没多少实权,然而架不住清流是以皇帝马首是瞻的。若清流公开对萧欥表示赞赏,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帝也是这个态度?

以前到底如何,萧旦不能确定。但从今天的情况,他看出了,皇帝绝对喜爱自己的七儿子——

上场的全赐了强明绢断百段!考虑到上场的人全是萧欥那边的,这种偏爱还不够明显?

“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庭肯定,脸上神色严肃。“殿下,您应当早作决断,不要再犹豫了!”

萧旦烦躁地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趟。李庭也不说话,只盯着自己女婿。

最后,还是萧旦自己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就位。”李庭立刻道。“只要选好时间,长安外的守军不足为惧!”

便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此时也能从“长安外的守军不足为惧”这句话中听出端倪——

若是皇帝有意愿改立太子,作为要被废的前太子,最后的杀手锏自然是兵|变!

“要足够快才行。”萧旦仍然有些疑虑。“我们可以借吐蕃人的东风,你觉得如何?”

李庭一听就笑了,是那种沉沉、且不怀好意的笑。“英雄所见略同。”他赞同道,“没有吐蕃使团,咱们想找破绽就要难得多!”

萧旦看了他一眼,没对对方的表情发表评论。“事成之后,把所有事情都栽到吐蕃身上。”他说,语气相较之前坚定得多,显然渐渐拿定了主意。“不管是长安外的守军,还是西北的那些队伍,都让他们去打吐蕃!”

“绝妙的借刀杀人之计。”李庭低声道,同时还在小幅度地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先看机会,然后随时保持联系!”

这边太子和李庭达成了不可见人的协议,那边甘露殿里,皇帝还不知道。不过,就和太子找了李庭去议事一样,他今天也找了魏群玉进两仪殿议事。太子的事情很重要,皇帝的事情更重要。

“夫子,有些东西想请你帮朕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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