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漫天说道:“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诺澜一怔,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他们便都停了下来。因为前方的大路中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
之所以说这个人奇怪,那是因为这是一个在大热天穿着紫红缎子大棉袄,十分女性化装扮的人,然而满脸却是大胡子。而且,这个人不止是打扮奇怪,做的事更奇怪,因为他正坐在路中间,像个大姑娘似的专心绣花。
常漫天皱了皱眉,挥手拦住了后面的十七八辆镖车,又向趟子手老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探探情况。
老赵也是个老江湖了,也意识到了此事有古怪。他上前一些,却没有离那人太近就停下来,朝那人喊话,然而,那人却好似聋子一般,动也不动。
常漫天正要上前去,诺澜抢先说道:“让我去。”说着,她已经飘身下马,几步就到了老赵身前。
诺澜看了看那人手中红段子上绣的黑牡丹,她说道:“你这朵花绣的不错。”
大胡子头也不抬,一边继续绣花一边说道:“我除了会绣花还会绣别的?”
这不伦不类的打扮,这故作尖细绵转的声音,还有这标志性的绣花针,让诺澜联想到某些练葵花宝典的人,然而她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葵花宝典,那么这个人是谁她已经知道了。
由于不知道他手上的绣花针有几分威力,诺澜暗自提高了警惕,口中却淡淡的问道:“绣什么?”
“我想先绣三十六个瞎子出来,再绣八十万两银子回去。”大胡子话音一落,手中的绣花针已经出手,直直的朝诺澜面上的眼睛刺来。
好快的出手,好狠的针,不过两个呼吸间,绣花针已然到了眼前。然而诺澜也不是吃素的,她上半身往后一弯,纤细的腰肢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过了飞针。
大胡子“咦”了一声,手持绣花针一个闪身到了诺澜面前,目标仍然是她的眼睛。
诺澜心中恼怒,她陡然想起了花满楼,虽然花满楼没觉得做瞎子有什么不好,诺澜也不会介意他看不见,但是心里总是会有遗憾的。
这大胡子这么想要别人变成瞎子,那就让他先做一做瞎子吧。只有等他自己也看不见,才是最好的惩罚。
所以,当大胡子手持绣花针刺向诺澜的时候,她的右手抬起了,那是一只怎样的手呢,说是白玉雕的,粉团儿捏的也不为过,那样白,那样软。
然而只有大胡子才知道,当那只手钳住他的手腕之时,仿佛被铁钳夹住,任他使出浑身力气也躲不开,甩不掉,只能眼看着她钳住他的手,直直的朝他的脸上而来。
大胡子的手上捏着绣花针,所以,他在这个世上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是他的绣花针。只是两针,这个世上就多了一个瞎子。
大胡子惨呼一声,他连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恢复自由了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抬手捂住眼睛,鲜血从指缝间沁出,洒落在地上时,原地已经再也没有了那个红色身影。
常漫天来到诺澜身边,叹道:“这人好快的身法,眼睛瞎了还能跑那么快!”
诺澜看向不知躲过一劫,还在感叹的常漫天,心想,今天虽然多了一个瞎子,但这世上却少了三十六个瞎子,也算是功德一件。
等他们将八十万两镖银送到镖主指定的地方,回去的路上,江湖上都是绣花大盗沸沸扬扬的消息,据说,他是个大热天穿红棉袄的大胡子男人。
他身手十分了得,单枪匹马一个人,不止犯下大案,就连金九龄这个被公认为是六扇门中,三百年来的第一高手,这样一位公门总捕头也伤在绣花大盗手中,可以想象,那大盗是何等的厉害。
只不过,奇怪的是,最近绣花大盗竟然销声匿迹,而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便是金九龄,所以人们纷纷猜测,那大盗虽然刺瞎了金捕头,但他自己也被金捕头重伤,或者,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所以,金九龄虽然瞎了眼睛,却也出了好大的风头。
诺澜听了金九龄自导自演的这出好戏之后,一笑置之。可笑的是,绣花大盗犯下的最大的一案便是金九龄案,然而这世上除了诺澜却无人知道,他们便是同一人;除此之外,诺澜还知道,金九龄何止是瞎了眼睛,伤的还有他那绣瞎子的手。
而常漫天听了这些传言后,他想起送镖的路上劫镖的那个怪人,大热天的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他眼睛现在还能看得见,真是欠了诺澜好大的情。毕竟,他当时连人家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见,如果没有诺澜在,他此时,恐怕也是一个瞎子。
这趟镖,是诺澜最后一次走镖,之后,她去了扬州,站在百花楼下往上望去,那楼上清俊儒雅的身影,犹如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
不同的是,这一次,楼上的花满楼知道诺澜来了,露出了暖暖的笑容,说道:“你回来了。”
诺澜用银铃般清越的声音说道:“是的,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