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可以解释通的理由——梅晓楠和桑红正在通话的过程中,桑红用卧室的座机拨通他的手机,他的悦铃和梅晓楠提醒他接听的提示声音都会一字不漏地传到桑红的耳朵里,这轻易就坐实了梅晓楠在向桑红挑衅示威的时候,他就坐在梅晓楠身边的事实。
他觉得头有点痛了,女人的这些小手腕,不入流不起眼,但是很有效,明明两个人清清白白地一起吃饭,还有那么多的保镖在一边站着。
梅晓楠简单地一用手段,一个电话打得,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推到了悬崖边上,偏偏还是说不出又无从解释的哑巴亏。
而桑红那段时间经历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压力和事端,这件事恰好就充当了压断她意志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可以推知,桑红是在怎么样的一种情绪下问秦洛水要梅晓楠的住址的。
她没有要吃饭的地点,要的是梅晓楠的住址,这最低透露出一个信息,梅晓楠显然告诉自己和她的关系很暧昧,那丫头保不准就抱着当面撕破脸捉奸的念头去的。
宋书煜抬手揉揉羞惭得发烫的面颊,紧张地咬了咬牙,点开了录音的文件包。
浏览里边的小文件,果然有这个熟悉的号码,录音的时间赫然就是桑红给他拨打电话的时间段内。
宋书煜伸出手指点开了那个文件。
“你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到哪里都能找到好吃的东西。”
宋书煜震惊极了,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以为会是梅晓楠和桑红的说话声。
“你对味道鲜美的小鲫鱼情有独钟啊!”
梅晓楠温柔的嗓音带着独特的磁性,此时听着十分的刺耳。
沉默——
“我没有结婚,这并不代表我这十多年的感情都是空白的,我有男朋友,他是地道的美国人,当初我到了美国,一边打工,一边攻读MBA,他那时候就已经毕业了,在业内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我在他的帮助下轻易就谋得了好职业,加上努力地打拼,也算是站稳了脚跟;看吧,背叛了爱情的不是你一个,我们都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改变。”
梅晓楠的声音里带着伤感带着无奈,带着惯性的嘲弄,苦涩的滋味从宋书煜的心底滑过,梅晓楠原来老早就给桑红拨打了电话,那个她起身去接听的应该是她挂断之后,桑红愤怒地拨打给她,她不得不接听的。
他们俩明明是在说话来着,她什么时候拨打电话呢?
宋书煜努力地回忆,他不得不想着,是不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梅晓楠从那个多宝隔断架后边走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就拨通了,那么他和梅晓楠的交谈桑红从头听到尾,后来气愤不过,才按下了录音键录了下来?
啊啊啊——原来被人设计和窃听的感觉是这么的郁闷。
“哦,难怪你的英语口音那么标准,恭喜你了。”
这是他的声音,此刻再听虚伪得都能听出狐狸酸葡萄的味道了,他觉得从脑门到脖子都红得发烫,那脸都羞臊得无地自容了。
“怎么?我用英语和你说过话吗?”梅晓楠得意的笑声随着话音传递过来。
“猜——猜的——猜的——”
宋书煜觉得脸上有点冷汗,他从来想象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窘迫的说话声,任谁都能听得出的一种紧张或者在意,或者被发现什么小秘密的尴尬。
他有什么小秘密呢?
他想到自己遗忘在书房电脑里的那个记录他和梅晓楠青春年少痕迹的光盘,他觉得桑红是不是已经看过了。
“你一点儿都没有变,偶尔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都会结巴。”梅晓楠的声音带着大女人惯有的宠溺和娇嗔,听得十分的亲昵。
宋书煜听到这句话,觉得头蒙地一声,一拳砸到了身边的墙上,他的右手手指顿时撞出了伤口,微微长了嘴巴,含到了自己手背的伤口上——
桑红当时听着他和梅晓楠的对话,那些他曾经不能释怀的往事,桑红会做何感想?
红红——红红一定是听到这里就有些崩溃的!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混球,他也不知道自己惯常用来逗桑红玩的话竟然是梅晓楠经常对他说的,他也是刚刚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真相。
录音声中断了。
宋书煜觉得自己的感情彻底变得一团糟,他经常用这句话说桑红,那是他真的有感而发,谁能想到梅晓楠竟然就能这么随意就说出这样的话呢?
一想到梅晓楠已经死了,他觉得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地想要把她当做已经逝去的故人尊重她,真的无法做到,她是这样的工于心计,步步为营,轻易就摧毁了他艰难地拥有的新生活。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过去了,他无法理解梅晓楠毁了桑红的目的,难道没有桑红,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吗?不可能的!
他能满怀期许地祝福她的新生活,为什么她却只是恶毒地把他害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他知道自己是犯贱,当年那个明明先转身离开的女人,现在回头了还有求于他,他就是抱着和普通男人一样的看戏的念头去赴约,他想看她后悔,来活得浅薄的满足感,收拾缅怀曾经的那段感情,顺便做个完结,把曾经刻骨铭心的耻辱爱情史修改一下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