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高举中,车队上端坐的,正是冯宛落难时,那个掳她而去的大胡子等人。大胡子等三四十个骑士后面,有几辆马车,走了最前面的马车车帘高掀,车主人正向她看来,这人,却是那个因她不识字而不中意她的年轻女郎。
在冯宛向那女郎看去时,那女郎也在直直地向她看来。看着看着,那女郎脸色一变,满脸惊疑不定地拉下了车帘。
回到马车中,女郎靠着车壁吐了几口气。见左右婢女望来,她急声道:“看什么?还叫前面的人走快点?”
“是。”
“慢着,别去叫。”喊住正要传话的婢女,那女郎又小心地掀开车帘朝已处于后面的冯宛望去。盯了几眼,她咬唇低语道:“你们过来看看那个妇人。”
两婢连忙凑了过去。
女郎小心地问道:“你们看,那妇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两婢迟疑了一会,一婢点头道:“是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看到过。”另一婢也说道:“是啊,看起来怪熟悉的。”
女郎脸色更白了,她低声说道:“前阵子陆小子等人不是在都城附近掳了几个妇人回来吗?你们看,那妇人是不是掳回来的其中一个?”
这话一出,两婢也想起来,当下连忙点头应是。
女郎难掩心头惶惶,她不安地说道:“跟陆小子说一声,让他探探那妇人的身份。”
“是。”一婢传令时,另一婢凑近女郎,低声安慰道:“女郎休要担忧。看那妇人的样子,她便是认出我们来了,也不是想计较的。再说,我们不是还没有怎么着她吗?”
这话令得女郎心下稍安,她点头道:“是,我们还没有怎么着她。”咬着唇,她恨声道:“只怪那老贼,说什么喜欢身材动人,眼神明亮的**。要不是为了讨好他,我们犯得着四下掳人么?”
她低声咒骂时,另一婢女已回过头来。
她脸色有点苍白,女郎见状,心下一惊,连忙问道:“问清楚了?那妇人是谁?”
婢女吞吐了一下,低声说道:“有人识得那妇人,他说,她便是冯氏阿宛。”
见自家女郎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几字一出,女郎脸色一白,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一载,差点昏死过去。两婢连忙扑了过去,连掐带按的,总算把她弄醒了。
一见她睁开眼来,一婢便含着泪笑道:“女郎女郎,你不要怕,你看,冯氏没有令人追过来。”另一婢也道:“是啊是啊,她也没有令人询问我们的底细。再说了,她要是有心报复,这么久了,她早就有动作了。”
年轻的女郎终于顺了一口气。
见她兀自白着脸,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没有生气,一婢泣道:“只怪家族日渐没落,逼着你这个女郎都要抛头露面地做生意。要不是为了家族,你也不会去掳人讨好那老贼!”言中恨恨不平。
这时,车帘一掀,一个护卫凑过头来。他低声说道:“女郎,原来那冯氏是私自离开皇宫的。世人都以为她早就死了。”说到这里,他眉开眼笑道:“现在她也是在逃离途中,女郎无需担心。”
护卫正说得起劲,却听得地面一阵震荡,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后面的官道处,烟尘高兴,
无数骑士的身影在滚滚烟尘中若隐若现!
马蹄隆隆中,烟尘冲天而起,渐渐的,一个“卫”字大旗映入众人视野。
卫字?
那护卫瞪大了眼,他还不敢置信时,几个同伴已同时尖叫道:“是卫子扬,是将军卫子扬的旗帜!”
叫声一起,马车中,便传来他们女郎的大喝道:“走,我们快走。走啊!”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众人只是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如果真是卫子扬来了,那他们这些掳过他的皇后,还把她当下人安置的人,哪里能讨得好去?当下一个个吆喝连声,赶着马急急向前跑去。
没有人注意这一小型商队的异常。便是冯宛,也只是瞟了一眼,便一笑置之。这世间本来便乱了套,杀人放火都是小事一桩,这女郎不管有什么勾当,她都不曾伤害过自己,所以冯宛没有那个精神,也不想多管。
看着那大大飘摇的“卫”字,不管是冯宛,还是众游侠,此时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过了一会,众人同时转头,齐刷刷地看向冯宛。
冯宛自是知道,卫子扬清晨走时,是何等气恨,以他的傲气,怎么可能回来?难道另有目的?
就在她猜测不已时,那队骑士已冲到了队伍之前。随着一声急喝,众骑止步,然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冲出队列,驶向冯宛。
这人,正是卫子扬。
他面无表情,策着马直直地朝冯宛奔来。
看到他俊美中见憔悴的脸,不知怎么的,冯宛的眼睛一阵酸涩。
她以为她再也看不到他了的。
她都准备永世不再相见的。
他怎么又回来了?清晨时,自己让他那么伤心,那么失望,他怎么还是回来了?
心脏砰砰跳动,一种说不出是酸是苦还是甜蜜的感觉同时涌出心头。怔怔地抬头看向他绝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理智得近乎冷酷,惯以利益得失来衡量的冯宛,竟有一种不管不顾,随他而去的冲动。
不过冯宛毕竟是冯宛,她的骨子里,便透着一种绝对的理智和冷清,因此,她没有动,她只是这般望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