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瑾瑜早猜到崔景宏这样突然悄悄地过来,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只是因为看他迟迟不开口,才假意要走的,故意犹豫一下,才答应了,转身坐回梳妆台前的凳子上,拿了一把梳子,边微垂臻首、悠闲自得地梳发,边静等他开口。
崔景宏记得,上辈子,瑾瑜既使是跟自己做了夫妻,在自己面前,都不自觉地总流露出一副娇羞之态,甚至时不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悄悄地偷看自己。
现在,面对在自己面前突然变得如此淡定从容的瑾瑜,崔景宏下意识感到有几分失落。
他默默地盯着瑾瑜手里梳发的动作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问:“瑾瑜,你昨天为什么要让人把玉镯还给我,又为什么不让我再派方南旋来保护你?”
瑾瑜在昨天这么做时,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他质问的准备,一边继续梳发,一边郑重其事地沉声回答:“永宁世子,既然你已经看出我跟你一样,是重活一回的人,那么,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能记得我上辈子这时候会面临困境,特意过来帮我,我很感激你,但是——”
说到这里,瑾瑜语气一顿,神情变得严肃而坚定:“我上辈子嫁给你,活得太苦、太累、太憋屈;这辈子,再也不想继续那样的生活,只想现在能够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将来能够找一个家世简单、家风清白、作风正派、一心一意爱我、永远不会纳妾的正人君子为夫。”
“请你念在我们上辈子夫妻一场、我曾经深爱过你、既使后来再苦、再难,也对你不离不弃的份上,放弃与我再续前缘的打算,成全我吧!”
说完,瑾瑜随手把已经全部梳顺的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单螺髻,结在发顶,以珍珠箍子箍紧,放下梳子,抬起头,目光无比认真地看着崔景宏,等待他的答复。
崔景宏这次过来,原本是因为昨晚意识到现在的瑾瑜远比上辈子的瑾瑜要能干得多、有主见得多,对瑾瑜怦然心动,试图说服瑾瑜与自己再续前缘,根本没有想到瑾瑜明明上辈子对自己痴心不改,再苦、再累、再憋屈都甘之如饴,这辈子居然不仅能够这么快就放下了对自己的感情,根本没有任何与自己再续前缘的打算,还连将来要嫁个什么的男人都想好了。
他心里暗暗更加失落,语重心长地耐心哄劝:“瑾瑜,你已经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不再是上辈子的那个瑾瑜;我也已经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不再是上辈子的那个我;如果我们彼此再续前缘的话,依我们俩现在的心智、手段,你又怎么可能继续像上辈子嫁给我时那样,活得太苦、太累、太憋屈呢?”
“再说,我们俩既然上辈子是夫妻,这辈子又有幸都重活一回,都记得彼此,那就充分说明上天很眷顾我们、不忍心拆散我们,还是要让我们继续做夫妻的。如果你现在就为了过省心的日子,不肯与我再续前缘,等于是在逆天而行,到时,万一惹得天怒,对你或者对你的至亲降下天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以充满情意的目光,深深地看着瑾瑜,语气温柔地吩咐:“瑾瑜,我的妻子,我的女人,答应我,这辈子仍然嫁给我,安心跟我好好过日子,好么?”
瑾瑜上辈子一对上崔景宏这种充满情意的目光,就觉得那里面有着浓得化不开的蜜在将自己粘住,有着永远无法分割的缠绵在把自己圈紧,不管心里当时有多少委屈、多少不快,都能做到置之度外,心里眼里仅剩下崔景宏,非他之言不听,非他之想不想,像个被提线的木偶一样,根本没有了多少自己的意识。
这辈子,也许是心性变了的缘故,不但看到崔景宏俊美无俦的脸时,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而已,不会再存在被深深吸引、怦然心动之感;而且看到崔景宏这种充满情意的目光,也只是单纯地觉得感人而已,不会存在那种被浓得化不开的蜜在将自己粘住,被永远无法分割的缠绵在把自己圈紧的错觉了。
收回思绪,瑾瑜目光清明地看着崔景宏,认真回答:“永宁世子,我的能力有限,虽然重活一回,脑子开了点窍,却只能应付像我祖父、祖母、我三婶他们这种缺少见识的人,根本没能力协助你对付你永宁侯里那一帮广闻博见、长袖善舞的大家夫人、小姐。”
“同时,我觉得,上天让我们重活一回,绝不可能是为了让我们继续上辈子的老路,否则,我们也就没有了重活一回的意义。请你还是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绝不会与你再续前缘。”
说完,瑾瑜不想再给崔景宏过多纠缠的机会,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朝内室通往外间的出口处走。
崔景宏原本还以为凭自己看起来极有道理的哄劝、和上辈子能够彻底迷住瑾瑜的充满情意目光这样双管齐下的方法,必定能够让瑾瑜改变心意呢!
没想到瑾瑜不仅根本不上当,还更加坚定了不与自己再续前缘的决心,他心里无比失落之余,也意识到瑾瑜这是已经彻底放下了上辈子对自己的感情,如果自己想要顺利跟她再续前缘,只能要么不顾她的感受,想办法做出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来,得到皇上青眼,请旨赐婚,逼得她不得不嫁给自己;要么为了重获她的芳心,改变自己,成她心目中那种家世简单、家风清白、作风正派、一心一意爱她、永远不会纳妾的正人君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