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锦嘴角微翘,道:“祖母,既然你说我不依不饶,那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这样安排座次,置大梁律法于何地!也许你们觉得活够了,所以可以无视大梁律法,但我还很年轻,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傅老夫人的眉头微皱,不悦地看着傅明锦:“明锦,我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要动不动就拿律法说事。”
傅明锦看着傅修贤,道:“父亲,你也这样认为吗?”
本就不想出声的傅修贤以袖掩唇,清咳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后,才哑着声音道:“明锦,以往确实是为父疏忽了你,是为父对不起你,但为父也在慢慢地改进中,希望你也能给我们大家一个弥补的机会,如此,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父亲,你虽恭为工部尚书,但身为受到陛下重视的三品大员,昔年的状元郎,理应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傅修贤眼眸里窜过一丝冷意,他讨厌被人这般不依不饶地逼问,尤其逼问他的人还是以往性子懦弱,能不独自面对他就不独自面对他,即使不得不独自面对他也低垂着头,身体颤抖,眼泪汪汪活生生一幅被欺负了模样的傅明锦!
傅修贤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不论你指的是什么,总之我认为你祖母说得很对,我们是一家人,不要动不动就拿律法来说事,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很不好。”
“哦?”傅明锦静静地凝视着傅修贤,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每当家和国相冲突的时候,都要以国为家。更何况,不论在何时何地,有些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否则这些律法就没有必要制定出来了。”
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傅凌萱,傅明锦嘴角微勾,不再像之前那般打哑谜了,既然这些人给脸不要,她又何苦为难自己!
“若我没记错,大梁律法里可从没有嫡女座次在庶女之下的规定!如今于姨娘公然让人将我的座位安排在大姐之下,祖母和父亲都觉得很正确,并且还一连再三地质问我,让我做小伏低,那么,恕我反问一下,是否祖母和父亲均觉得大梁这条律法根本就不该制定?”
这帽子扣得可就大了,别说深知律法重要性的傅修贤,就连深居后宅的傅老夫人等人也都脸色变得惨白,只因傅明锦说的这枉顾大梁嫡女和庶女身份之差区别的事情,曾真切地发生在一家三品官员之家里,然后陛下在得知这件事情后震怒不已。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这句话不是说假的,也是这件事情之后,文武百官才知道看似温和儒雅的当今陛下,其实也是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想起那家犯事者全部被流放边疆,而那名被欺凌的嫡女则被陛下封了郡主,然后送往边疆和亲这件事情,就不由得令众人后背发寒,均拿一双惊骇不定的眼神看着傅明锦。
唯有傅修贤很快就将那些发散的心神收敛回来,看向傅明锦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阴冷。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即使他不太清楚事情的经过,但也知道陛下之所以会那般震怒,完全是因为那家嫡女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当街拦轿告御状,并且当场出示被家人虐打的伤痕,因此,陛下才会大怒。而到目前为止,尚书府众人虽漠视傅明锦,偶尔小小地欺负一下傅明锦,但可从没有虐打折磨过傅明锦!
更何况,这种庶女地位比嫡女还要高的情况盛京多的是,只是大家都做得比较隐讳,而那些被欺压的嫡女也没有谁像那个嫡女那般视死如归地反抗,也更没有人像傅明锦这样伶牙利齿,一再地逼迫他们!
可,傅明锦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暗赞一声,根本就无从辩驳起,也只能怒视低垂着头,身体颤抖不已的于姨娘。但在看见于姨娘哀凄地看着他,满脸泪水的模样,以及于姨娘抚摸着小腹的动作时,傅修贤那到嘴的话又生生打了一个转,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许:“于姨娘,你怎么管的家?明知大梁律法有这样的规定,竟然放任下人这般安排座次。”
于姨娘眨眨眼睛,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在浅粉色的衣襟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印记,哀声道:“老爷,临近年节,府里忙碌的庶物太多,再加上妾……”
说到这儿时,于姨娘顿了顿,再次摸了摸小腹,补充道:“前几个月,府里才放了一批下人,这个安排座次的下人就是新买进府的,因为她家里很贫穷,不熟悉这些律法,所以她才会安排错座次。按照府里的规矩,应该给予这个下人三十大板和赶出府去,永不录用的惩罚,可年节临近,此时府里沾上血腥之气不太好,再加上妾也想为肚里的孩子积个福,再怎么说,这也是妾盼了十多年才盼来的希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