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要换了小六子,那也能猜出来,您想啊,林老太爷的声音又不是很大,咱们在这都能听到,而且林老太爷这才开骂多久?千牛卫就上门去了,千牛卫可不是谁都能支得动的。林老太爷必定能猜出陛下就在左近。再说,再说陛下您每次一来,就都选的这家茶楼。”小六子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都有点不大好意思了,心里直嘀咕,那边阿公才一发威,您这边就颠颠的派了只有您能调动的千牛卫去声援,傻子也能猜到您就在这附近啊。
也难怪,长年征战,而且熟谙兵书的一代帝王,怎么连这个都不懂了,这要被别人知道了,那多不好意思啊?连我小六子都能猜到的,林老太爷怎么能猜不到?难道陛下你就不懂换换地方么?不过腹诽归腹诽,却也是为林家又拍对了一次的马屁而高兴。
李世民却是不说话,只是笑了一笑。
小六子说的对,也说的不对,如果李世民真要不想让别人猜出行踪,他有的是办法,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摆个姿态,给个信号罢了,不能明着大张旗鼓的支持王二郎,那么,就只能暗的来。林老太爷能猜出他的行踪,某些人也一定可以。。
王二郎极为疼爱王三郎,这是谁都知道的,甚至只要有人敢将主意打到王三郎的头上,李世民绝对不会怀疑王二郎就是拼了不要爵位,不要财富,也要将其人拉下马来。这就不是李世民希望看到的局面了。王二郎还有许多惊喜答应了朕的呢,不说那叫什么田黄的矿,那只是财富,只是个人财富,还不算什么,就说他答应了朕说在远洋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就很值得期待了,田黄已经够好了,在王二郎的口中,却还当不得惊喜二字,有些期待呢。
这样多好,王家三兄弟,兄友弟恭,这才像是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自己呢?李世民想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这些年里,尤其是投毒事件之后,李世民就经常来这个茶楼坐坐,而且也是经常有意无意的让林家依靠了一点蛛丝马迹猜到自己就在这个茶楼里,就只是为的给出个隐晦的警告,林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动的,王况就更是不能。
不然,王况这两年哪能那么消停的想搞什么就搞什么,不用分心去对付那些人?凭王况的能力?做不到,别说王况,就连程知节几个也是做不到的。
李世民没让小六子说出去,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李世民保证,只要时机一到,都不用自己提醒,小六子就能将自己为林家为他王况暗中撑腰的事给透露了出去,这可比自己说的效果好用上万倍啊。李世民很是得意于自己的安排,这叫什么?这才叫谋大局,自己没老么,昨晚不也和武才人颠鸾倒凤大战了四个回合么?还是武才人连连告饶了,这才停歇了下来。
要是王况知道李世民现在的想法,绝对要在心里笑死了,这才多大年纪,就想到老的问题?现在是贞观十一年末,这才四十不到啊。放后世,还是属于青年人呢。
沉默了一回,小六子这才提醒李世民:“陛下,林家人还在下面侯着呢。”
“哦,你去,就说这酒菜很不错。”李世民哪不知道小六子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小六子越是这样,李世民心里对小六子越是放心,若真要来个没任何私心的人服侍在他旁边,他反而要提了小心了。
小六子喜滋滋的下楼去跟林家的管家说了,小六子在林家,地位也是不低,二郎君的义子,又是伺候在陛下身边的,现在还掌管着尚食局。因此得了小六子一句“回去秉告阿公说,陛下很是欢喜呢。”就也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回去复命不提,临走又将自己身上刚从建林酒楼里支来的一大把金豆子递了过去。
金豆明晃晃的,晃得那些留在一楼的随从们眼很晕,不是一般的晕,这一把金豆,少说也是半斤多的黄金,八百贯啊,你们就这么张扬么?难道就不会寻个钱袋子装了起来,让某等眼不见为净?不过他们却也是冤枉了那管家了,时间匆忙,些许小细节,他哪里顾得上?
小六子是林家人,林家人给自家子弟平日里使的银钱,旁人是无话可说,再说,小六子在宫里,也是需要应酬的,所以,小六子也就接了过来,并没避开同样在一楼监视着的其他人,但他也是光棍,管家前脚一走,他后脚就给那些守在一楼的人一人分了一粒,大伙个个是眉开眼笑的。
那些人也只能暗中叹小六子命实在太好,先是认了个干亲,傍上了如今如日中天的辅国建安县伯,又得了陛下的赏识,管了尚食局,大小也是个从七品下的局令了,再往上,那就是监丞了。许多当年曾经和小六子一道当值的寺人,还一直是小黄门呢,不过也只是叹而已,却也生不出其他的心思来,小六子打小就在宫里长大,如今他翻身了,当年凡是给过小六子哪怕是一丁点照顾的寺人们,如今也都跟着沾了光,就冲这点,没人能对小六子有什么意见。
却说另一支去接王冼的人到了晋昌坊,说明缘由后,却被王冼打发了回来,说是要先处理几件事情,过个一两日再回林家,反正如今也没人敢来滋扰了,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要紧。。
王冼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关于那个邋遢和尚的事情,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而魏小五的力量,是不能让他们出现在林家的,只有在这,才能更好的安排。
就连这个院落里,知道有魏小五这一支人马存在的,包括苗五在内,只有三个人,其他的家人,都只知道自家郎君和那个长安车马行签了一个长期租用车马的契约,以保证车马行可以随时的帮自家郎君运动些东西到建安去,或者去建安运些东西过来,这并不奇怪,如今长安城里,几乎有点家底的都和各车马行有类似的协议在,就为图的是那个什么包年制,这可是长安车马行发明的法子,既保证了各家随时有车马用,又保证了车马行的收入,而且,要是常雇车马的人家,用包年制的话,平摊下来到每次雇佣车马,比平时就这么出去叫要省了许多,这可是双赢的局面,难怪那个车马行竟然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就垄断了整个中原地区近六成的生意,而其他几家车马行,只能分那四成。
因为有王况早年的命令,魏小五的人马,不管听到什么,全都详详细细的记录了下来,比如说延平门外的一棵柳树去年无缘无故就那么枯萎了,比如说张家的新妇某年某日崴了脚了,又比如说刘家的太爷扒了几次灰,和新妇眉来眼去的了等等等等,哪怕是某月某日天上飞过几只鸟,飞的都是什么鸟,也全都详细的备案,然后自己先筛选一遍,分门别类后送到苗五这里来,又由苗五再筛选一遍,挑选有价值的信息送到长安去。
当然送信的人即便是看到信也是不知道写的什么内容,苗五手上一本《诗经》,王况手上也有一本,都是同一版出来的,要看到信的内容,就必须要对着诗经来转换,后世间谍片看多了,这些个小技巧,王况是信手拈来。
“就这些?”王冼眼前正堆了厚厚的一叠,十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也是用了鹅毛笔记录下来的,但在王冼看来,恐怕还是不够。
“就这些,三郎君莫急,以前是按了二郎君吩咐,并没针对性的,如今既然目标明确,某这便让魏小五他们将注意力放到这里就是了。”苗五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回答。
“也不必刻意去留意了,只比平日里稍微留意下便是,太过着痕迹了,反而不美,就这么的,你把这些都抄一遍送到建安给二哥。”王冼才十四岁的年纪,由于操练了几年的童子军,发号施令那是家常便饭,因此在这当口,想也不想,就用了命令的口吻,听得苗五心中暗赞:“二郎君已经是如此厉害,没想到,三郎君小小年纪,却也是如此,行事果断,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而且也深知二郎君的用意,看来,辅国县伯,也只不过是二郎君的起点罢了,某这回算是真真的跟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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