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武道尽头的存在,有种超凡入圣的错觉。但是,那错觉之后,便是感到了压力。来自天的压力。”柳扶风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就像是天上有张网,盖着芸芸众生。只是身在其中而不知罢了。”
“困在网中,的确也是。”沐三白笑笑,“古河派有本自古流传的奇书,叫做《鱼跃书》。其书残缺不堪,只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其中有几句大意,我还是知晓的。”
“啥?”
“世间奔流如长河,人在其中若游鱼。而我们,则是达到了可以跃出水面的境界,在那瞬间,便可望一眼前路。”沐三白的比喻很形象。柳扶风在听完他的话后,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在想曾经那些比我们更厉害,境界更高的人,去了哪里,怎么样了。这个些问题,困扰我很久。”沐三白说道。
柳扶风笑了笑,问道:“知道你为什么活得比我累么?”
沐三白笑而不语。
“就是因为你在意太多。想不通的东西,不去想不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都成了剑仙了,你还怕什么?”柳扶风举起手中酒杯,只因这些问题,他也没有一个答案。
在沐三白眼里,柳扶风是唯一一个他看在眼中的对手,这不是他高傲,而是事实如此。其他人,几乎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哪怕两人年轻之时有太多纠葛,在如今这个年纪,一切也看开了。
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和谐的一幕。
“对了,顺带一提,我那个徒弟,倒是也是天生便有极强的预感。”柳扶风眼前浮现了陆离的脸。陆离所做的一些事情,他也有在关注。现在眼前这个老家伙,可以说是武道最顶尖之人,柳扶风这个爱护犊子的师父,怎么可能不给徒弟规划规划。
“哦?”沐三白第一次变了表情,“看起来,你捡到宝了?”
“是啊,再有释刀之利,应该会成长很快吧。”
“你是说,那个叫陆离的?”
“是的。”柳扶风略带着一丝得意。
“呵呵,听到释刀的消息,就知道是你搞得鬼。这把刀那么邪门,你真的放心给他?”沐三白这么一提,柳扶风也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柳扶风皱了皱眉,“陆离算得上是少年老成,我相信他能控制邪念。只要少沾些血,应该没有问题。我连释刀的刀法都没有教过他,全靠他自己摸索。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你真的不担心,你就不会说两遍没有问题。”沐三白一针见血。
柳扶风喝了一口酒,来掩饰自己。“反正我这个徒弟,你多担待。”
“江轲已经有了他的砺剑石,你那个徒弟,没有那么重要。”
“不,我对陆离的期待,远超过纪宁。”
“为什么?”
“直觉。”
“你的直觉一向不准。”
“反正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吧。”柳扶风厚颜道。
沐三白正襟危坐,说道:“你的面子并不好用,别忘了东秀剑阁的韩三娘,可以视你为仇寇。我只能保证,你那徒弟若是安分守己,不冒犯我古河派,我便不轻易与他起冲突,如何?”
“成交。”柳扶风爽快地答应。沐三白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让柳扶风很惊喜了。
“不过,你那把刀在谁手里,就不关我的事了。”
“拿得住,是他的本事,拿不住,我也没有办法。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柳扶风摊了摊手,说道:“喝酒,喝酒。”
“不喝了,我该走了。”说着,沐三白直接了当的起身。
“等等!”柳扶风大喝一声。
沐三白回身,脸上有些凌厉。
“帮我把酒钱结了,我一孤家寡人,可不比你家大业大。”柳扶风笑道。沐三白的脸上微微抽了抽,随手甩出几个铜钱。杞成舟一把接过,道了声谢。
沐三白走到酒肆门口,正准备出门。身后柳扶风的声音又传进了耳中。“其实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应该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呆着。少搀和一些江湖事。”
沐三白笑了笑,那笑颇有几分他年轻时的卷狂。“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一去不敢老。”
说着,沐三白走出了酒肆大门,只留下柳扶风依旧自饮自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