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世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周严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许多恶事,所以老天爷才惩罚他今生做了顺天府尹。表面上,他是京城的父母官,而事实上,在权贵多如狗的天子脚下,他这个知府做得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街面上随便一个商铺的掌柜,周严都不敢轻易得罪,因为那人背后极有可能是权势滔天的勋贵、权宦。
还有那些个斗鸡走狗、嚣张跋扈的纨绔们,更是整日的制造麻烦,偏偏哪一个都不是周严敢随便整治的。
幸好京城还有御史,圣人也不是个昏君,周严在顺天府尹的任上才磕磕绊绊的坐了五年。
但最近几个月里,京城频频发生大事。
皇子逼宫那样的事就不提了,周严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左右。也无权置喙。
可似赵指挥使在京城遇刺,民宅莫名爆炸等涉及京城治安等问题的事件,周严却是脱不开干系。
为了这两个案子,周严过年都没有过踏实。
幸好这两件案子最后由锦衣卫接手了,周严将全部的卷宗交出去后,方长长的舒了口气。
只是还不等他放下心来,京城便又爆出的‘奇案’。
“唉~~”
周严穿着常服,坐在后衙的院子里,望着冒出新芽的石榴树发呆。
“老爷,为何唉声叹气的?可是前头有什么不顺心的?”
周严的妻子端着托盘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杯茶,坐在他对面,关切的问道。
“还能为了什么?杨大人一个御史回京。刚进城门就有人拦驾告状。”
周严心里烦闷,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妻子又是个有见识的,他也想听听妻子的意见。
于是,他就把杨继业遭遇婢女当街告状的事说了说。
而后叹道:“杨大人倒是个‘守规矩’的,吩咐身边伺候笔墨的小厮给那婢子写了状纸,而后将状纸连同婢子一起送到了顺天府。”
周妻神色平静的问:“老爷受理了这个案子?”
周严苦笑,“杨继业大张旗鼓的把原告送了来。我怎能不受理?”
京城是周严的治下。京城的百姓有了冤屈,不说来顺天府击鼓,却跑到大街上拦截御史。这本身就是对顺天府衙门以及他周严周府尹的质疑。
多亏杨继业厚道,若是换个御史,没准儿还会先弹劾周严渎职呢。
杨继业没参他,周严心里却明白自己的处境。只能二话不说的将案子接了下来。而且义正辞严的表示,定会秉公办理。
“所以。老爷命人抓了曲进财?还查封了他的宅子?”
周妻沉吟片刻,缓缓的问了句。
“没办法,这事儿已然闹开了,我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周严无比郁闷的说道。
“老爷这不是做得很对吗?”周妻故作疑惑的说。“您是顺天府尹,治下百姓有了冤屈,您便按照大齐律的规定抓来被告。搜检证据,一切都合理合法啊。您又何必心烦?”
周严深知妻子的为人。自然不会觉得妻子是真的不明白里面的门道。
妻子这么说,必然是意有所指。
周严没有说什么,将整个案子又重新梳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