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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轻轻迈着脚步,来到了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院子,一段段碎片记忆开始融合,一个个声音在耳中飘过,有清脆的,有沉重的,有嫉妒的,有敬佩的。
临渊派,已经不是当初的临渊派,人走茶凉,灵山变成了荒山,灵泉变成了干涸的沟壑。
以王元数百年的见识,什么灵丹妙药不曾见过,但他还是被药圃上的那两个小土包吸引过去。
神色动容,竟然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眼角微微抖动,还记得当初一脚碾爆土包,可如今,两个土包,其中一个已经结出了种子,长出了幼芽,另一个,以王元的目力,看出了其内新生的种子正要破土而出。
但那要破土而出的种子正在吸收着旁边的土包养分,可以想象,假以时日,一个种子要发芽,另一个发了芽的种子却要失去养分干枯而死。
“生与死,因与果,循环如此。”王元低语。
当年之因,今日之果,问道意念真的结出了种子拱出了嫩芽,这是讽刺他数百年来的白白努力吗,还是在刺激着他数百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吗?
一丝厌恶生出,王元走过去,抬脚,落下,止住。
这一系列动作是瞬间完成的,看着断剑,王元收回了脚。
“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低声重复这句话,王元似懂非懂的看向了正在向他看来的白发中年人——魏猛,亦是他的师傅。
这一刻,无法言表魏猛波lang滔天的心思,前一刻一个王元离开了,这一刻,又一个王元出现,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才是梦境。
“真的是你吗?”魏猛颤声说,他由坐站立,目光闪动。
望着这个当年剑锋脊背的魏猛,如今有了些弯度,也没有了那一股不服输的干劲和威严的双目,就像是一个老人在看着归来的游子。
一别数百年,王元幻想过见面之后会说什么,可是没有答案,因为无话可说。
以威猛的资质,修炼到元婴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元婴为何如此的微弱,像是他在放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沉沦下去。
王元一指魏猛,庞大的灵压逼近魏猛,可是魏猛却苦笑了起来:“没用的。”
果然,灵压中蕴含着王元强悍的生命力,可那元婴却无动于衷,这只是证明,魏猛的心已死,他主动断绝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让他死的人,他不能死,你也不行!”王元眼神凌厉,似在捶问魏猛到底为何这么做,王元也猜测出少许,但是他不敢去想。
冰火之体出现,更加强盛的生命力从体内的残留药力中逼出,强行灌入到那元婴小人中,元婴小人眉头紧闭,本不想接受,但是一股意念不得不让他接受这股生命力。
生命力是虚无的东西,也只有逆修之人才能进行这种交易,因为他们掌握的是最玄妙的“生死源”,超脱生死。
浩瀚的生命力虽然灌入到元婴之中,可魏猛内心泛不起一丝波澜,脸上流露着苦笑。
收回冰火之体,目光与魏猛相对。
“你……”
“你……”
二人微微错愕,又连忙改口。
“我……”
“我……”
两个男人如此的尴尬,数百年之间,性子还是如此。
“不说了……喝酒。”
“不说了……喝酒。”
二人说着同样的话,纷纷拿出酒葫芦,向空中一抛,摩擦交替,互相接过对方的酒葫芦。
王元缓慢的走过去,坐在已经坐下来的魏猛身边,杀人如麻的他,也有轻微颤抖的一刻。
今夜,格外的宁静,上空的繁星如同棋子,掌棋之人在笑眯眯的对弈,这是一盘人生棋局,哪位修士要是顿悟到,日后的造化绝对很高。
观看天空万年在变的棋局,没有输赢,没有结束,有的只是时间匆匆流过,岁月蹂躏。
王元与魏猛,或者说一师一徒坐在一起,并没有交谈,而是自顾的喝着酒,沉默不语,抬起头看向遥远的星空。
只不过,二人的眼神,都蕴含着故事,蕴含着只有他们能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