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友们不认得这个无名小卒是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符雅咬着嘴唇定了定神——事情本是因她而起,她心中满是疑问、猜测、愤怒、和绝望,不过,此刻救人更要紧,因道:“这是神农山庄端木庄主的高徒,就是大夫,大家快照他吩咐的去做!”众人这才赶忙各自跑去做事,不时就让白赫德在院子中躺好了。神农山庄的弟子剪开老神父衣衫,看那暗器深深刺入胸膛,外面留着燕尾似的倒钩。他不知前面是否也有钩刺,不敢贸然拔出,只拿剪刀轻轻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肉,做进一步的检视。许多教友都不忍观看,纷纷扭过头去。
屋顶上端木平和那刺客兀自斗得激烈。端木平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也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可那刺客的武功竟也不弱,一忽儿刚猛,一忽儿阴柔,虚虚实实,有时分明是穷途末路了,不知哪里又冒出了后着来,总能安然化解,直和端木平斗了数十回合也没分出高下来。
端木平心中好不焦急,行走江湖几十年,厉害的对手遇到过许多,但似这般古怪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武功的路数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何方妖魔?猛地,他觑见刺客掌中透出青绿色的幽光,还带着阵阵异香,心下一骇:“这……优昙掌!你是什么人?”
刺客嘿嘿一笑:“识得优昙掌,你的眼力还不错。但是先前那路天花乱坠拳你怎么没认出?还有这一招‘灵鹫探海’出自什么,你看得出么?”
“你……”端木平愕然,“你是……魔教?魔教还有后人?”
“啧啧!”刺客笑道,“怎见得我一定就是魔教?当年你们这些武林正道将神鹫门灭门的时候,不是瓜分了抢出来的秘笈么?我可能是铁剑门的,可能是琅山派的,也可能是你神农山庄的呢!”
“你……”端木平化解了刺客的一计狠招,“你是阕遥山的徒弟?”
“阕遥山?”刺客冷笑,“阕遥山老前辈不是被你们逼得隐居了六十多年么?要是他还活着,我倒想拜见他一下呢。不过,我想他大概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哈哈,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阕遥山是神鹫门的人,你们容不得他,翦重华是你们正大门派的领袖,你们也容不得他。老子看这江湖臭不可闻,早就弃暗投明进了朝廷。你也就不必花心思猜老子是什么门派了。”
“你是朝廷的人?”端木平奇怪道,“你为什么要加害这里无辜的人?”
“嘿嘿,主子有命,属下就去做。”刺客道,“我光明正大做真小人,总比你这伪君子好——端木平,你就是成天把救死扶伤挂在嘴边的那个家伙么?”
“怎样?”端木平一边进招一边怒道,“救人总比你杀人强吧?”
“不错,当真把济世活人放在第一位,连我也要佩服你。”刺客道,“不过,满口仁义道德,竟然放下那个中了剧毒的人不救,来和我这等无名小卒缠斗,传了出去,可真笑死人了!”
端木平怔了怔:“休要胡言乱语——你暗器上是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嘻嘻,”刺客笑道,“我就不信当年正大门派进攻神鹫门,那里的《神鹫毒经》没有落到你神农山庄的手上——我那神鹫镖上喂的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配方,还能难得住堂堂端木庄主?要抓住我取解药,这借口也太假了!啊,莫非你师父没有把《神鹫毒经》传给你?想来你做过什么欺师灭祖的坏事了!”
“你……”端木平被激怒了,看着对手胸前空档便双拳直击,要速战速决。不料这本是刺客的圈套,他的拳头才攻到,对方已经像风筝似的朝后飘开了好几尺,同时,两手一挥,“唰唰唰”又甩出若干“神鹫镖”。端木平急忙鼓起两袖,一一扫开。便在这样的瞬间,刺客急纵数下,跃出了战团,起起落落,转眼就没了踪影。
“无耻鼠辈!”端木平啐道。但无暇追赶,飞身跃回教堂的院内查看白赫德的情况。他的弟子依然对着神鹫镖束手无策。端木平整理了一下思路,命令道:“快去烧开水,另外准备些布,点油灯,拿剪刀、金创药,我要把毒镖拔出来——还有,我现在说解毒的药方,你们立刻去按方抓药。”
神医开了口,大家自然立刻照办。一团忙碌当中,却听有人凑上来道:“端……端木大侠么?我家王爷请您……”原来是康王府的下人跟着神农山庄的弟子前来,还没有走。
“混帐!”端木平斥道,“还有什么急过人命的?没看我正在救人么?你家王爷有什么事能大过人命的?你且告诉他,不管他有什么事,我端木平是不会去见他的!”
“怎么不是急过人命的!”这下人跺脚。他想必很清楚,说出元酆帝命在旦夕的事实必然会造成京城的慌乱,不论是依然潜逃在外的哲霖还是埋伏在不知哪个角落的樾国细作都可能捕捉到这个消息而乘机作乱,所以在来的途中才没有向神农山庄的弟子说明,害怕走漏风声。如今看来,要是不说清楚,端木平是不会进宫去了——万一耽误了救治,元酆帝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谁担待得起?他当下一咬牙,道:“王爷请您进宫,也是救命的大事——皇上遇刺中毒,太医们都毫无办法,就指望着大侠妙手回春了!”
“皇上遇刺中毒?”围在一边的教友们都惊诧不已。
康亲王府的下人一鼓作气地说下去:“大侠不觉得进宫的事更十万火急么?这个白神父不过是……是一介平民,但是现在宫中等着大侠医治的是九五之尊当今圣上!大侠……”
“你住口!”端木平道,“人命岂有贵贱之分!不过你放心,既然是救命的事,我自然不能推辞。我替白神父拔了毒镖,就跟你进宫去。”
“可是……”那下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端木平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有教友递上剪刀来,他凑在油灯上烤了,紧紧地钳住神鹫镖的尾部,又让他的弟子按住白赫德的胸口,手猛一抽,毒镖就整个儿被拔了出来。紫黑色的血跟着喷涌而出。原本在旁不住地划十字的教友们见出血如此凶猛,都要拿手巾来堵,却被端木平制止:“这是毒血,流出来才好!”
过了一会儿,血的颜色由紫黑转为鲜红,端木平才在伤口上洒了金创药,又用白布压住。大家看白赫德的脸色,也从青紫变为苍白,可见毒素已经排出了不少。
“庄主,”白赫德艰难地张开眼睛,“他们抓药回来自然会煎给我,庄主不必逗留,还是进宫去看皇上吧。虽然人命不分贵贱,但皇上的性命牵动天下百姓,庄主医者父母心,应该比我更清楚。”
“对,对,对!”康王府的下人急忙附和,“皇上龙体的康健就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保障,若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先别说百姓要流离失所,就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都有一大批要掉脑袋!端木大侠出手搭救,那救的不仅仅是皇上,而是成千上万的人呢!”
端木平皱眉犹豫了一下:“好吧。神父,你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我这位弟子虽然不还成器,但是也跟着我许多年了,煎药的事只管让他来做。我且跟他们去宫里一趟,晚些再回来看你。”
白赫德虚弱地点点头:“庄主不必挂怀。我的命在天父的手中,他若不答应,我连头发都不会少一根呢!”
听他如此乐观,端木平也不禁一笑。康王府的下人则是忙不迭地要前面引路了。但是禁军校尉却挡住道:“慢着,既然是要回宫去医治皇上,自然是与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那下人道,“是王爷让我来请端木大侠,本该由我领大侠前去宫中。”
“这有何分别?”校尉道,“我们也是要回宫的——除非你不回宫?你不是要先带了大侠去康王府吧?那岂不耽误时间?”
下人愣了愣:禁军带了端木平进宫,康亲王的功劳就被别人占尽。但如此理由怎么能说出口?只得不情愿地答应道:“原是我急糊涂了,那么大家一起走吧。”
“甚好。”校尉道,“符小姐,你也请吧。”
符雅满心担忧白赫德的身体,想要留下来照顾,但知道士兵们决不会答应,争执起来只会让白赫德忧虑而已。现在不能给老神父添烦。只能靠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告别白赫德,与他们一同进宫来。
一行人回到皇宫的时候,自有康亲王事先交代好的人迎上来。但是由于禁军士兵在侧,他们只跟那康王府下人交换着眼色,也不敢有何行动。符雅一路走着,猜测着康亲王的计划和皇后的打算,这两个人的道行太高,她毫无头绪。周围已经明显可以感受到慌乱的气氛:太监宫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而宗亲们则都各显神通地打听到了消息,纷纷进宫来。似乎大家心里都有了共识:元酆帝恐怕是难逃一死,大限就在眼前,新君登基,谁能加官进爵?谁会一蹶不振?
乾清宫的院子里站满了后宫妃嫔——不知是等着元酆帝死还是等着他活——浓烈的脂粉香和平日这里炼丹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显得十分诡异。元酆帝起居的养元殿内则黑压压挤满了太医院的人,各种品级的官服凑在一起,如同一幅巨大的绣品,微微有些抖动——那是大家在交头接耳。可见还在商议,也没个对策。
对于端木平的到来,大多数太医显得惊异且不屑,有人还低声道:“有一个飘然真君还不够,又弄来一个江湖术士!还不快轰出去!”这话却立刻遭到了院判刘长青的呵斥:“怎见得江湖中人都是术士?神农山庄的医术天下闻名——自己孤陋寡闻却要诋毁他人?”他说着,亲自迎了出来:“端木庄主,在下已久养大名,快请进吧。”
“刘大人且慢!”旁边阻拦他的是副院判靳孝祥,“皇上万金之躯,怎能随便叫江湖中人看?”
“笑话!”刘长青道,“这是端木庄主,哪里是普通的江湖中人?皇上万金之躯,若是你有法子解毒,自然很好,若没有,何苦拦着别人?”
“太医院现在的确没有人能为皇上解毒。”靳孝祥道,“端木庄主也许是江湖名医,但是给皇上看病,兹事体大,不是刘大人能做主的。虽然现在时间紧迫,还是应该请示皇后娘娘,才算妥当。”
“荒谬!”刘长青道,“皇后娘娘在佛堂给皇上祈福。一来一回要耽误多少时间?”
“启禀大人,”那禁军校尉道,“方才卑职一进宫就已经派人去禀奏皇后娘娘,相信稍待片刻,娘娘便会示下。”
“你?”刘长青瞪了他一眼,“皇上身中奇毒危在旦夕,你小小一个禁军兵士却在这里阻挠大夫给皇上诊治。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可不是!”康王府的下人也帮腔,“康王爷要请端木大侠来给皇上治病,之前已经当面和皇后娘娘禀报过了。你先前嫌我耽搁时间,这时自己又来多加阻拦。你安的什么心?”
“他是职责所在!”靳孝祥喝到,“再说,你不过是王府的家奴,这里又如何有你说话的份儿?事关皇上龙体社稷安危,不可草率。”
他们吵得剑拔弩张,忽听端木平哈哈大笑:“真是可笑之极!大事当前只会为些无关紧要的枝节纠缠不休,江湖和朝廷真是一模一样。难怪袁哲霖这等奸险小人到了什么地方都如鱼得水。我不管你们谁想争功,谁怕担责任,我是来救人的。我要救人,除非阎王,否则没人拦得住!” 说罢,大步朝养元殿内走。
“站住!”禁军校尉厉喝道,“禁宫重地,岂容你放肆?”说着就扑上前去挡住其去路。然而端木平只轻轻一推,他就腾云驾雾般地飞到一边去了。其余的士兵不能袖手,也纷纷上来阻拦,但见端木平边走边甩动衣袖,士兵们连他的身子都沾不上,就纷纷摔了出去。不过士兵们并不放弃,又起身再次围上,眼见就要和端木平在养元殿前拼起命来。
正这时,外面传来皇后的声音:“这是造反了么?皇上还在里面躺着,你们一个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连忙跪地请安,唯端木平趁着这个机会纵身一扑,已进了养元殿内。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后问。
“启禀娘娘——”刘长青才要开口,皇后又打断了:“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皇上的身子,你们有什么解释,我回头再来听——刚才是神农山庄的端木庄主进去了么?听说他的医术了得,希望可以药到病除。”
听了这话,刘长青不无得意地瞟了靳孝祥一眼。
皇后举步朝养元殿内走,一路又叫太医们不必多礼:“你们都去给端木庄主帮忙吧。我只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就好,不来给你们添乱。”到了门口,又回身:“符雅,你在发什么愣?为何不跟上来?”
符雅怔了怔,起初还以为皇后在一团混乱之中没有看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她别无选择,垂首走上去,但每一步,面前就有一幅往事在闪回——圣诞节有毒的水果,寒夜里伪装成八珍益气丸的烈药,还有刚才在菱花胡同射向自己的暗器。皇后的身上有一种浓烈的杀意,就像一道白亮的闪电,在死亡逼近的瞬间,能将隐而未现的因果都照亮出来——突然派了禁军来说要“保护”她,看来是早就知道有人要取她的性命。派那样一位厉害的刺客来杀她这种无关紧要之人,想来想去,除了皇后再没有别人了。假装保护,实则暗杀,蜜糖中下毒,丝绸里藏针,这也正符合皇后的风格。
她感觉两腿有千钧重,几乎不能前进。但终于还是来到了皇后的身边,与她一道走进了昏暗的养元殿中。
“你……”皇后远远地坐着,似乎是在看端木平给元酆帝把脉施针,却幽幽瞥了符雅一眼,见到她衣衫上的血污,即皱眉道:“你没有受伤吧?果然有人去加害你了?”
符雅克制住想要冷笑的冲动,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女没有受伤。受伤的是白神父。刺客……失手了。想必很是失望吧。”
觉察出她语气中的敌意,皇后皱了皱眉:“怎么,你莫非以为那刺客是我派去的?你的聪明机智都到哪里去了?我若是要杀你,一把火烧了鹿鸣山岂不干净,何苦要千里迢迢接你回京来?那刺客是康亲王派去的。我看他是想杀了你嫁祸给我。”
你就随便说吧,符雅想,在我听来都无甚分别。
“康亲王这老狐狸存着什么心,你难道不晓得么?”皇后低声道,“如今他是狗急跳墙了。而你我的关系,你知道的那些事情,是他最后一击的武器。我早已猜到了,才叫你出宫去。后来他去坤宁宫打听你的下落,可见我料的不错。我这才派人去保护你。也亏得你没有回家也没有去见程亦风,而是去了教会……冥冥之中,似乎你的上帝正保佑着你呢!老天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符雅终于忍不住冷笑了出来:“白神父中了毒镖,差点儿就没命了。老天如果站在娘娘那一边,可真是瞎了眼。”
“你——”皇后转头恼火地盯着她,“你怎么敢如此跟我说话?”
符雅冷冷地,毫不回避对方的目光。平生第一次,她如此憎恶一个人,希望手里有杀人的利器,可以一了百了。
皇后的语气软化了下来:“这也难怪你,畜生受过了伤害还要记恨一段时间,何况是人呢?那一夜在你家里,你吓坏了吧?其实那次真的是我一时昏头犯了错——任谁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会手足无措方寸大乱的。我事后想来想去,十分的后悔,才四处搜寻的你的下落,又带你回来。我是想……补偿你的。”
符雅觉得恶心——如果这是皇后的谎话,要骗她去做什么事,然后再设法把她灭口,她或者只会觉得胆寒,但若这真的是皇后想要“补偿”,她只会更加厌恶。无论是什么,她连一个字也不想听。
“算起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皇后轻声道,“不过,比起我身边的其他人来,你是最贴心最得力的,我还以为我们只是有缘呢……说起来,这真的是缘分。”
是孽缘!符雅心里嘶喊。她宁可死去。在皇后来到她家的那个夜晚,早在白羽音投毒的那个圣诞夜,早在……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在她被送到慈航庵的时候……随便什么时候,若她早死了,就不会牵连任何人,也不用面对这日渐丑陋的人生。像是泥淖,底下有一只魔爪,拖着她的脚,死命地朝下拽。她快要窒息。
“我知道一时之间要你完全忘记过去也是不可能的。”皇后道,“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你看,我连地方都顾不上挑了,也要急着跟你说明白……因为我需要你。”
需要我?符雅心中狂笑不止,需要我做什么?帮你害人?
“以后你就会明白,我需要你,你信我,你的前途也一片大好。”皇后道,“不过,一切都要看今天了——今天是关键。”
符雅咬着嘴唇:什么前途?她没有前途。
皇后忽然站起了身来。因为那边端木平洗净了手,似乎已经结束了治疗。
“端木庄主,”皇后快步走上前去,“皇上的毒解了么?”
“解是解了。”端木平道,“不过,皇上一直服食丹药,早就已经中了水银毒。这次中的是一种叫做‘美人白头’的毒药,虽然本身药性并不厉害,却可以加速水银毒的发作。所以皇上他……他现在全身麻痹昏迷不醒。”
“那……”皇后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那怎么医治?”
“若是我早些赶到,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端木平道,“不过方才有人强加阻拦耽误了时辰,现在……恐怕困难。”
“臣该死!”靳孝祥“扑通”跪了下去,“臣没有想到会有此后果,请娘娘赐臣死罪。”
皇后身子摇晃,死死抓住了符雅的胳膊:“你……赐你死罪难道就有用了吗?端木庄主,你说困难,到底有多困难?”
“在下是做大夫的,不是做神仙的,”端木平道,“治病救人的事,不能打包票。只能尽力而为,但皇上究竟什么时候能复原,会不会复原,在下说不准。”
“是……是么……”皇后声音颤抖,“能不能请端木庄主留在宫中继续医治皇上?”
“这……”端木平道,“在下自当尽力,不过一直留在宫中也是不可能的。皇上是病人,但天下还有许多病人需要在下医治。”
“这个……本宫明白。”皇后道,“但还是请端木庄主尽量……尽快医好皇上,要什么药材,要什么人做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端木平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准备牛乳、花椒、土茯苓等物。整个太医院俨然在他的指挥之下。
外面妃嫔和宗亲在探头探脑。
符雅感觉皇后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忽然松开了。她一怔,扭头来看,只见这妇人的面上迅速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仿佛是轻松,又仿佛是胜利,但转瞬即逝,不待人捕捉,已经又恢复了悲伤和疲惫的死灰色。只是,这悲伤的面容透着冷静。“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皇后道,“快去叫太子来。”
“这……”康亲王离开宗人府,如今管事的是梁国公。皇上病时,忌讳叫太子到病榻前来,因那未免有送终的意味,是不吉利的——除非真的到了最后的时刻,否则,太子除了例行请安,须要避忌。他犹豫着,偷眼瞟皇后。
“怎么?”皇后冷冷看着他,“梁国公没听明白本宫的话么?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是想等消息都传遍天下了再来应对么?快去请太子来!”
这次提高了声音,外头的妃嫔和宗亲都清楚地听见了。不仅如此,他们的心里也起了回音:这是要改元了!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累死了……我本想加快更新速度,但是好像无能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