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掌劈向桂花树,玄都忽觉周遭气机大变,就在这时,从离恨天卷起一阵狂风,暗紫的天色下似有许多古怪的生灵在咆哮,顷刻间天云翻腾如海漠。
直到这时,玄都方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可那一掌之势却再难收回。
“咔嚓!”
桂花树断成两截,从紫云中射向一道白光向玄都袭来,那白光中蕴含着无比深厚的道力,玄都猝不及防下被白光卷起,拎至半空。
“这是怎么回事?”
喃喃自语着,玄都望向身下,就见上百宫殿崩倒塌陷,殿门大开,尘埃跌荡间,一衫白衣飘然而出。
“师兄!”
玄都面露喜色,不由得开口大喊道,可转眼后,面色陡然变得无比僵硬。
白衣男子抬起头看向玄都,目光冰冷,他虽长着满头银发,可面容年轻,手捧三十六颗怪珠,珠子中沉浮着浓厚无比的煞气,丝毫没有半点《道德经》中的道意,倒像是那等活了上万年的魔头,眸子发红,杀气腾腾。此时玄都哪还不明白自己上当了,可事已至此,再无法挽回,紧紧拽着《道德经》,下一刻,满脸不甘和愤怒的玄都就被丢入离恨天大狱中。
“倒是有点愧对此人。不过,我从头到尾似乎都没说过我和他的师父是同一个人。”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周继君仰头深吸了口气,静静地望着深紫的天穹,眸中的血色仿佛夜幕下的潮涌,寂静而又澎湃。
被囚禁了足足四十六年,这四十六年占据了周继君大半生的岁月,时日久了,周继君倒有些习惯了大狱中的冷清凄凉,以及泥土中腐烂的气味。桂花树距大狱不足百步,同在离恨天上,可这里的空气、土壤无不透着清爽动人的味道,天穹虽然依旧是紫色,却也不再混浊不清。
“这是在离恨天上大狱之外我终于出来了吗。”
良久,周继君喃喃自语着,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眼眶晃动,眸子微微发红。
“终于出来了玉皇、紫微,你们可曾想过,原本会被关上一生一世的我,这么快就出来了。”
声音渐渐变大,忽然间,长啸声从离恨天传出,回荡在重天之间,平静了近五十年的天宫中,无数仙神、天兵天将怔怔抬头向上望去,一脸掩饰不住的惊愕。
半柱香后,啸声渐止,离恨天上,白衣银发的男子负手而立,眸中的杀气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浓烈起来,四十六年锁于深宫的苦闷和愤怒,岂是大喊大叫几声便能发泄完毕的。
“玄都说,太上前去修补轮回,至少需得五十年才能回转。往后五十年中,穹天尽隐,玄天最大,而我如今已是玄天巅峰了一个没有圣人、君圣和穹天的时代。”
周继君自言自语道,“太上”二字刚道出,只觉一股浓厚莫测的道意从重天之外探来,冷笑一声,周继君不再停留,挥卷袍袖,化作一阵清风避开那道意,向离恨天外的天河飞去。
天河空荡荡一片,没有半卒半将驻守,周继君御风而行,穿梭在天河间,直下九天,不多时就已到达天宫所在的那层重天。不远处,天兵天将排兵布阵、操练兵法,周继君目光扫过,眉宇间浮起阴霾之色,尔后运转天目神通,隐身立于天宫之巅,扫视重天。
四十六年后的天宫一如既往,守将士卒懒散,仙官死气沉沉,而拂香殿中也是偷香窃玉之事频频。可周继君扫遍重天,却没发现玉皇、紫微以及月狐。那年在天宫,周继君本有七八成的把握全身而退,事情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除了天宫需一替罪羔羊外,亦有月狐的叛变的缘故。
“月狐,那日你为何如此对我”
嘴角挤出一丝冰寒,陡然间,周继君眉头皱起,却是在那毗沙宫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终日赤着双足为了救出师父隐于天宫无数载的男子,刘海。目光逡落向被四十九条铁链缚于殿柱上,皮开肉绽,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的刘海,周继君冷哼一声,御风飞去。那日和刘海联手开启离恨天大狱,又听到他的往事,周继君对于刘海十分钦佩,本以为大功告成他已随着师父归隐而去,不料他竟和自己一般被囚于天宫,看那情形,似乎饱受酷刑,却比自己还要惨。
几个刹那后,周继君就已来到毗沙宫前,现出身形,守在宫门口的将士眼见周继君,微微蹙眉,转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勃然大变,刚想开口呼唤,就被周继君伸手点破额心,死于当场。
“刘海兄。”
周继君大步迈入宫殿中,走到刘海身前,却发现他昏迷不醒,上下打量着,周继君脸色渐渐变得阴沉。这刘海全身上下已感觉不到半点道力,四肢软塌塌地垂于一边,若非捆缚在殿柱上,恐怕如今他已像一堆烂泥般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