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卫霄而今的眼力不会看错,眼前盒中的玉牌,就是两年前闻君耀当着沈惠茹的面给他挂上的玉牌——闻家的传家宝。
虽然这块玉牌当日只在他的头颈里挂了半天便失踪了,但玉牌带来的影响却一直到如今都没消散。如果不是这块玉牌,沈惠茹便不会觉得闻家人都偏向自己,而委屈的找来方美玉诉苦。更不会因为太过激动,失手捂得亲生女儿透不过气来了。若是没有这场祸事,方美玉也不会临时起意的让蛊虫吃了有可能因为脑缺氧而成为傻子的外孙女朵朵。
那天方美玉还带来的沈万才的老来子,对方很可能被方美玉故意宠坏了。因为觉得好玩,或是想要挂在他脖子上的玉牌而没有轻重地用剪刀刺伤了他。结果,玉牌中流出的水溅到了他的眼睛里,害得他失明住院。在送他入院前,孔知心、沈惠茹这对婆媳还大吵了一架。卫霄私以为,在杀死朵朵的这件事上,方美玉为自己开脱的最重要的借口之一,就是只有朵朵真的出了意外,女儿沈惠茹与婆婆呛声的事才会被淡化,从而逃过闻家的质问,并使不满的丈夫怜惜。所以,她对朵朵下手是不得已的,是为了避免女儿的婚姻出现危机,同时不让成为傻子的朵朵在世上受苦!
由于朵朵的死,他出院后住到了闻镶玉、孔知心的别墅里。而俞江医院中的凶杀案,则令他在孔知心心底坐实了霉星的称号。为了离他这个灾星远一些,孔知心迫不及待地张罗着把他塞进了爱心托儿所。而这一去,他遇到了在医院连续谋杀案中死亡的赵姨的女儿马燕欢,和困在午休室内的小女鬼……
撇开这些如蜘蛛网般有着千丝万缕,一环套着一环的陷阱,他的眼睛似乎也是因为玉牌中飞溅而出的水,才能预知人的死相,看到他人看不到的鬼魂的。若非地震前,他在新峰大厦顶楼的雅苑内看到了众多食客的死状,而表现太过,就不会有受到惊吓的沈惠茹把这一切告诉方美玉,为自己招来蛊祸的危机了。若是没有方美玉掺合,便意味着他不会被绑架,又怎么会路遇邪僧,并且落到唐慕钧手里险些丧命呐?
之前,发生的一切虽不能全算在玉牌头上,但毫无疑问的,那枚玉牌是令他陷入险境的关键之一。而且,卫霄深深地记得,闻家的太上皇闻鼎虞在得知玉牌不见了之后,失态地逼问孔知心玉牌的去向。另外,还有一点使他格外的在意。当初,闻鼎虞知道他被沈万才的儿子刺伤后,兴匆匆地赶到医院探望。但随后知晓玉牌失踪的消息,立刻态度大变,好像一下子忘了他这个伤者一样,一门心思地追问玉牌的下落。甚至,当方美玉、沈惠茹找上门时,干脆拉着所有的人一起回去了。
卫霄敏锐的感觉到闻鼎虞的转变,先前,方美玉之所以认定闻家重视他胜过自己的女儿,不仅因为闻君耀对他的照顾,里面也有闻鼎虞时常打电话来关心他的缘故。可在玉牌消失之后呢?闻鼎虞再也没打过一通电话,更不要说跟他见面了,好像他这个重孙突然间成了可有可无的人一般。怎么能不使他疑惑呢?
如今,这块玉牌毫无预料的,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并且,不是通过方美玉、沈惠茹、孔知心这些能在玉牌失踪当日,偷偷接近他藏下玉牌之人的手,而是借由一个和这些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交给他,岂不是非常的奇怪?
玉牌是怎么到沈俊文手中的,他又为什么把玉牌作为见面礼送给自己,卫霄实在猜不透。玉牌的质地确实不错,但上面有刮痕,谁送礼会送件残缺的东西呐?除非……沈俊文是故意的,或者,他原本准备好的礼物被人调换了。可无论是什么原因,带来的只有一个结果,他又将面临各式各样的危险,永远都别想有安宁的生活!而这背后,一定有一只手正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卫霄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必定不安好心。
卫霄低着头,努力掩藏内心的惊愕与恼怒,他怕田国庆、小刘看出端倪,只能蹙眉装作回想小盒子来历的样子。卫霄握着拳的左手慢慢地收紧,他十分的懊悔,恨自己做事总是粗心大意,明明不知道盒子里放着什么,却塞进了衣兜里。当日的确时间紧迫,但还不至于是连检查一下礼物的功夫都没有。事实上,他真的忘了。要不是田国庆眼下坐在床边,卫霄只怕会忍不住扇自己两巴掌。
实则,卫霄把沈俊文的见面礼放在衣袋里,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是闻家人,而唐家又回不去,也不敢回。因此,卫霄对以后的生活非常的不确定,基于上辈子的小民思想,他总想多攒些好东西,等万一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时,也好有个生活保障。哪里知道一时的贪心,竟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今,玉牌到了警察的手里,这个秘密哪里还瞒得住?闻家人迟早会知道玉牌的事。而他眼下要考虑的问题,是自己该对田国庆说些什么。对于其手中的小盒子,卫霄当然不能说没见过。因为,很可能对方是从他那件破烂外套的口袋里掏出来的。既然,他连逃命时在火灾中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记忆犹新,何况是亲手放入衣袋内的东西?要是他在这件事上含糊其辞,那么之前他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便都打折扣了。
卫霄明白孰轻孰重,目前,让自己从沈家的惨案中摆脱嫌疑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此事也由不得他。当然,这块玉牌是闻家的传家宝的事,卫霄是不会说的。两年前遇到的田国庆他都不记得了,何况一块只带了半天的玉牌。
“宝宝想起来了吗?”田国庆歪头侧脸打量着沉默不语的卫霄,敏锐的目光在缠着纱布的小脸上游移着。
卫霄昂起脑袋,以不敢确定的神色凝望着田国庆道:“这只盒子好像是舅舅送给我的见面礼。”
“见面礼?”
“嗯。”卫霄点着下巴道:“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这只盒子,我还没看里面的东西呢!爸爸说,不能当着人的面拆礼物,舅舅把盒子给我,我就接过来放在袋袋里了。后来舅舅走了,我跟外公、外婆去吃饭,把盒子忘记了。不过不要紧,田叔叔可以去问舅舅,他肯定知道的。”
如果可以,田国庆当然想审问沈俊文。可惜,对方已经死了。小刘和田国庆听了卫霄的话都有些失望,他们还以为能从这个玉牌里找出什么线索呢。好在,虽有这样的想法,却也没报以多大的期望,只是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而已。
田国庆见卫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盒子里的玉牌,以为他想把礼物拿回去,不由得笑了一声,摸着他的小光头宽慰道:“宝宝放心,这个礼物田叔叔先帮你收着。等叔叔破了案,就把它还给你,好吗?”
哆哆哆。
卫霄刚要答应,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刘起身开门,迎头便看到板着脸的女医师站在门外,冲着他瞪眼道:“我说过你们有什么话要在半个钟头内问完,病人伤得很重,要多休息。现在都已经超时了。”说着,医生还指了指左腕上的手表。
“对不起,马上就好。”小刘赶忙退了两步,回头朝坐于病床边的田国庆使了个眼色。
“警察同志,我们要给病人做检查了。”未等田国庆表示什么,女医生抢先一步说道。跟在她身后的护士们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很明显,就是示意他们走人,不要打搅孩子养病。
田国庆见医生和女护士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而靠于床头的闻天傲也是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赶忙起身冲着医生点了点头,并朝闻天傲嘱咐道:“宝宝如果晚上想起什么事,就跟门外的小钟哥哥说,好吗?”
“好。”卫霄举起缠着纱布的小手摆了摆,和田国庆说再见。
田国庆挥手退出病房,小护士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田国庆搓了搓鼻翼,感觉自己叫人不待见了。而正与警察小昭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沈家姐妹见田国庆和小刘出了房间,赶忙起身迎了上来。
“田警官,知道凶手是谁了吗?”沈杏梅急切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