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这父女俩的态度似乎有差,同样是对他叶行远这位“及时雨”,一个是虚与委蛇,一个却诚意满满,这种差别值得玩味。
想要妥善的劝住流民营,就必须摸清他们几个当家作主的人到底想要什么,这样才能够对症下药。于是叶行远又试探道:“贤侄女虽然年幼,却是大方得体,我瞧这流民营中人心,倒是一半在小姐身上呢!”
朱凝儿闻言笑了笑,朱振却是面皮一紧,似是有些不乐意。他辛辛苦苦谋划串联,弄出好大声势,但是在指挥调度之上却有许多要仰赖女儿的地方,一开始流民将他奉若神明,但在月余的行进之后,女儿的威望却渐渐有后来居上之势。
他本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女儿有所成就,他也不甚欢喜。再撞上今日来了个江湖上名声更大的“及时雨”,这不免就疑神疑鬼起来。
朱凝儿知道爹爹犯了老毛病,却也顾不上管他,只对叶行远笑道:“早就听闻叶叔叔大名,传言叔叔你胸中有百万甲兵,又有治国平天下之能。今日得见叔叔,真是三生有幸,若不嫌侄女儿冒昧,正要请教眼下形势该当如何?”
朱凝儿没少参与具体流民营的工作,深知要安顿这些流民的难度,也知道自家老爹的鼠目寸光。
但她虽然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却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更没办法撂挑子不管,只能艰难的走到了现在。既然及时雨叶行远到此,无论如何也要听听他的想法。
听到女儿要请教叶行远,朱振立刻喝道:“不要无礼!我们七八万人无非是想要口饭吃,今日你叶叔叔来此,是代表官府而来暂时安抚,你莫要为难他!”
渡过了最初的惊惶期,朱振渐渐也镇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是流民的首领。叶行远名望虽高,但一来他与荆楚流民不是同乡,也没有交过投名状,自己暂时还算安稳。
其次,叶行远这次摆明是代表官府代表朝廷而来,他已经天然站在流民的对立面,怕他作甚?朱振一定要强调这点,免得手下有人胡思乱想。
叶行远冷眼旁观,这朱振是根本不想让自己讲话,也不想让自己有所表现。莫非他对这群流民的前途,已经有了定计?
如此叶行远便若有所悟,看来与自己猜测的不差,这七八万流民并不是漫无目的,而是也同样有具体的目标和动机。
表现在这位朱首领身上,就是极度抗拒自己,也就是说,朱首领心中有属于他自己的小算盘!
难道要走女儿路线?叶行远刚把目光转到朱凝儿身上,就听她不服气的开口,“爹爹,眼下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可不要犯了糊涂!
当初我们离开荆楚的时候,我就劝过你要三思,如今叶叔叔来了,你居然都不让他开口说话?爹爹,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忘了我们背井离乡的初衷了!”
朱凝儿珠泪盈眶,反口争执。她已经忍了太久,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一线希望,岂能眼睁睁这样放过。
“放肆!你这女娃儿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在外人面前,怎敢如此说话!”朱振有些下不了台,高声叱喝两句。但同时又怕彻底撕破脸,声音越来越低。
朱凝儿杏目圆睁,反驳道:“叶叔叔也是有名的英雄豪杰,为为万民请命的事例在前,爹爹你就是听他几句又能如何?”
这对父女竟然当着自己面撕逼了!叶行远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尴尬,没想到自己稍微挑动了一下,这对父女就吵了起来,自己原本目的只是想探听虚实,没想着看内讧大戏啊。
唐师偃凑了过来,轻轻碰了碰叶行远,意思是应该帮哪边?叶行远的选择自然毫无疑问,朱振这边已经摆明了拒绝好意,而朱凝儿却主动伸出了橄榄枝,如果要选择一方,那就肯定是帮朱凝儿。
只是现在还不是他们出手的时候,大概要等这父女俩争出高下,才是他叶行远开口的时机。这流民营的两位首领意见不合,不过终究是父女,应该不会演出一场火并大戏吧?
叶行远暗中观察周围,发现流民营里面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父女争执,有些人或明或暗的靠了过来,各自站在朱凝儿与朱振的背后。
敢站的靠近的人,八成都是流民里的头目角色。此时两边的人,数量差不多,堪称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