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朱凝儿之言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在轩辕世界待得时间日久,叶行远就越发感觉到“神通”这东西虽然带来了极大的好处,但却并不如另一个世界的科技一般普惠于民,而是将权力、财富和资源更加的集中了起来。
就以建筑来比较,在科技昌明的世界,每一座城市之中都充斥着高楼大厦,大部分人都享受到便利。但在这神通世界,能够拥有这般神奇瑰丽高楼的,只有皇家。
神通难得,不可轻施,能够获得这种高级建造神通的,只有工部营造司之类少数高官,他们殚精竭虑,也不过能建设这一座巍峨宫殿,哪里能够有时间去为民生营造?
圣人截取天机,承载天命,授读书人神通。人皇将神通分门别类,定设官职,以官职品阶大小授予不同的神通,这一方面当然是稳固了统治,也让国家更为安定,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也将阶层固化的更加严重。
朝廷若是无道,百姓忍无可忍,本可揭竿而起,但是因为天命神通的存在,将这种条件更压制到了最极限的状态。
身在局中之人,未必能知道这种圣人所传制度的痼疾。但叶行远自天外而来,有着领先数千年的见识,神通虽异,理却一也。
他越是站在高处,就越觉得脚下的根基不稳,仿佛是站在炽热的岩浆之上,虽然为厚厚的地壳所裹,但只要一旦这圣人所创设的天命天机神通制度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缝,就可能天翻地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不管天命是否变化,吃苦的永远不是上层而是下层人民。叶行远轻叹一声,惊觉自己又开始悲天悯人,赶紧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摆脱出来。
只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让朱凝儿兴奋起来,她崇敬的望着叶行远的背影,越是思索这八个字越觉得高妙,从此可照见叶行远的胸怀与高深境界,对他更是五体投地。
“辰时已至,定湖省归阳县举人叶行远、汉江府举人唐师偃、荆楚省元中县民女朱凝儿,准备入见。”他们三人闲谈之际,天光发白,咔啦啦启锁开门之声响起,太监们提着尖细的嗓子呼喝,推着车,引领他们三人进入森严的宫门,一路穿行,转到一处偏殿歇下。
为首的小太监客气道:“叶公子,此处不远便是鹿苑,你们在楼上可见鹿苑景致,在此暂歇。万岁爷约莫巳时会到此,到时候自会传唤你等,不必着急。”
叶行远笑道:“那就多谢公公费心。”
这座偏殿甚是温暖,虽然平日无人,炭也烧得足足的。唐师偃怕冷的问题倒是可以解决,朱凝儿心中只怕又要嘀咕“民脂民膏”。
叶行远从袖中取了红包,硬塞给那几个太监,太监仍不肯收,叶行远又道:“就当是我们请几位公公喝酒,你们若是不收,只怕我这些朋友心里不安。”
太监不要钱那还是太监么?唐师偃第一个就要胡思乱想。叶行远这般说了,那几人才勉强收了,其中一个苦笑道:“公子与我们这些下人客气什么?别人的钱我们敢收,公子的钱...那哪里敢要?”
为首太监连忙喝止他,“休要胡说八道,免得打扰了公子休息,公子好意打赏,你们还敢挑三拣四不成?”
他转头陪笑道:“这人是新来的,不懂礼数,公子莫要见怪。那我们便谢了公子打赏,先行退下了,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太监们恭敬退出门外,朱凝儿狐疑道:“怎么觉得这些人好像特别怕你?还是平时太监们都是这样,戏文里唱的那些奸佞都是骗人的?”
叶行远自己也有些糊涂,摇头道:“他们是宫中太监,天子近人,虽然成事不足但是败事有余,能怕我一个无名之辈?就算是王公公有礼物往来,他们也不必如此拘谨......”
刚才那太监都自称下人,没错他们确实是下人,但那是皇家的下人,天子的下人,在他一个举人面前何必如此谦卑?
却说那一群太监退出门外之后,为首那个狠狠踹了一脚胡乱说话的,“你这人要作死,莫要连累了大家,叶公子的身份也是能胡乱说的?今日他进宫之后只怕就要一飞冲天,但他的来历乃是不可说的大事,你真不要命了!”
挨踹的唯唯诺诺,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扒在门缝上往里偷看,见叶行远等人一切如常,这才战战兢兢放下了一半的心。(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