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越说越僵,叶行远却从舒月兰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对五仙教的关切之意——这位前教主嘴上说得绝情,其实纯粹是要与五仙教撇清关系,必有一份香火之情。
有牵挂就好,就怕是不管不顾的亡命之徒。叶行远胸有成竹,便从容自若道:“舒姑娘,本官不欲与你为难。不过你可要知道,构陷朝廷命官乃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同谋的霍典吏已经招了,舒姑娘本是外人,何必死撑到底?”
舒月兰疑惑未定,她今夜答应与乌山云相见,就是收到了消息,说出城的霍典吏为人劫持,不知去向。这人乃是天州府衙与她联系的关键人物之一,也是这件瘐毙案的经手者。他突然失踪,舒月兰当然怕他是落在了叶行远手里。
如今从叶行远口中得到证实,她心中震骇,但仍不动声色道:“大人之言差了,小女子何尝敢有构陷大人之举?今日与乌长老相见,只是教中私事,不知怎犯了大人的忌讳?”
叶行远笑道:“你莫要不认。除了霍典吏的口供,那死去和尚的身上乌老已经验出你五仙教万毒归心,有这证据在手,按察使司就能下海捕文书将你缉拿。”
自己就身在执法部门真是便利。作为蜀中省按察使司佥事,叶行远本身就有资格签发蜀中省内的海捕文书,只需在王按察使处备案即可。
舒月兰恼道:“那就要看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拿住小女子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舒月兰转身就要走,乌山云厉喝道:“教主,我再唤你一声教主。你当初糊涂,失了七星悬龙木,那却也只是小事。
如今实乃大事,涉及官场争斗,稍有闪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到底有什么倚仗,敢对叶大人不敬?”
乌山云人老成精,心底明白,舒月兰必是傍上了什么高枝,这才有恃无恐。但叶行远此人属于过江的强龙,堂堂状元之身,在蜀地虽然一时不显,但手段狠辣,行事干净利落,五仙教怎么惹得起他?
舒月兰就算是得童知府之类当地官僚的庇护,若是叶行远有意针对,只怕也脱逃不得。乌山云是真怕她一条道走到黑,不见黄河不掉泪。
舒月兰顿住脚步,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叶行远,半张俏脸在月色下倒是熠熠生辉——这也算是个乡野美人,只是年纪略大了些,叶行远心中评价。
“我知道叶大人乃是状元之才,文曲星下凡,又文武双全,独抗蛮人铁骑,可说是少年英杰。本来就算是借小女子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与叶大人作对。”
舒月兰冷笑不绝,“然则叶大人再有通天的本事,终究还不过是区区一个按察使司佥事。对上本府童知府或许不惧,但若是藩台、抚台大人又如何?
更何况,慈圣寺这件事背后之人,可比这些人都来头大得多了。就算是以叶大人的名望地位,遇上了南浔州那一位,只怕也必得退避三舍吧?今日言尽于此,小女子告辞!”
舒月兰说完就走,再不多说一句话。乌山云还要阻拦,叶行远却制止了他,“不必,舒姑娘已经把最关键的信息透露给我们了。她并非没有弃暗投明之意,但不解决背后之人,与她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他微蹙眉头,从舒月兰口中得到的消息,果然与他和青妃最初的揣测相同。在蜀中要想一手遮天,也只有南浔州那一位了。
舒月兰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却暗中将这最关键的目标人物说了出来,对叶行远来说,今日会见虽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却也已经有了成果。
乌山云一怔,迷惑不解问道:“大人,我这侄女说了什么?她年轻不懂事,你可不要与她计较。”
老头子对这位前教主言语中不客气,私底下还是颇为维护。看来到底同出一脉,非同寻常,叶行远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说破。
只笑道:“她既然迷途知返,那本官当然不会将她怎样。至于她说的是什么,你就不必管了,知道太多,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此人的名号说出来惊世骇俗,叶行远现在心底里都得掂量掂量如何应对。乌山云不过是个医生,不必让他知道太多,以免徒自畏惧害怕。
乌山云心中凛然,知道叶行远的对头必然了得,但他瞧叶行远并无畏惧之色。又想他在民间的传闻本事,与这几日所见所得,料定是个成事的,便是敌人再强也不怕。
想到此处,乌山云便定了主意,也不再多问。随着叶行远与陆十一娘回返官衙。他自再去诊疗智禅和尚,叶行远却回头与青妃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