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夜奔蜀王府,他知道必须连夜离开南浔州,否则安全难以保障,也来不及与裴不了、吴神眼等人通消息,只给陆十一娘留了个暗记,出了千铜阁便驾起土遁,向北狂奔。
一直到灵力耗尽,无法再运用土遁神通,叶行远这才露出地面,此时已是深更半夜,算算路径,应该离开南浔州有数十里路了。
他也没觉得安全,只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暂时休息一下,叶行远便在一个林子中找了个隐蔽处坐下,靠在大树上喘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拿到的十几份效忠血书,统计一下所得的成果。
要想扳倒蜀王,手上有几份可以证实的血书就够了,隆平帝再怎么宽宏大量,也绝不能容忍手下的大臣去向皇叔效忠。
当时叶行远就没觉得需要拿太多,事实上他也并非是那种要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酷吏——对他而言,或许少诛连一些人,使得局面稳定更加有利。
手上的这部分官员血书,就涵盖京师朝堂与地方诸省、府、县的官员,这说明蜀王的网络虽然不能算大,但够广,一旦发动整个官场都会为之震动。
在这份血书之中,叶行远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的同乡,同科进士陈简。
陈简是第四名传胪,也就是二甲进士出身第一,此人与叶行远有矛盾,几次试图打脸不成,反而出乖弄丑,对叶行远一定怀恨在心。
叶行远原本觉得这人早晚会与朝堂上哪位大学士走到一路,却没想到投靠了蜀王。
难道是那些大学士都看不上此人?
叶行远哂笑,这人也算是运气不好,那么多份血书,偏偏落到了叶行远手里,那他自然不客气。当场就写写秘折,把这份陈简的血书当成附件拍上,直发给隆平帝。
虽然这等血书与其它文章不一样,通过公文系统传递之后未能判定真伪,还是得等正品抵达才行。不过至少先恶心一下陈简,想必“简”在帝心之后,就算隆平帝有耐心没有提前发难,对这位典型人物想来也能够整得欲仙欲死。
发了这份秘折,预料中估计此时隆平帝已经睡下,要明早起来才会看到,到时候大发雷霆也不关叶行远的事。
叶行远打了个呵欠,如果可能,他真希望能林中就地睡一晚在走——毕竟再千铜阁大半夜的折腾也够累人,之后又一直在逃命,精力实在有些不济。
不过此地距离南浔州还实在太近,他在蜀王手下混过几天,知道他麾下有几个厉害的死士,追杀起来不要命,自己可万不能怠慢,万一被这些追踪高手盯上,那可是死得冤哉枉也。
叶行远揉了揉发酸的手脚,咬牙起身,正要再往北逃,忽然心中一动,有一种好像被毒蛇盯上了个感觉浮上胸口。
呼吸变得急促,背后开始出冷汗,叶行远一动不动,却能够感觉到背后有一双阴森的眸子在盯着他。
居然这么快!叶行远心下盘算,自己跑得已经足够快速,就算是蜀王手下,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反应,怎么可能死士已经追到此地?
他并没有回头,只尽可能一点一滴恢复灵力,也准备好了破字诀反字诀神通,随时准备脱身。
背后的人冷冷开口,“作为一个武官,你跑得很快了。”
这人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让人特别难受,叶行远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又像是第一次踏入千铜阁感受庚金之气时候的那种苦楚。
“你是什么人?”叶行远稳住呼吸,平静反问。
“我是千铜阁的铜牌守卫,从小就住在千铜阁中,我的职责,便是不能让任何人从千铜阁中拿走任何东西。”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叶行远转过身,看见了一个如黄铜一般的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生锈黄铜一般的人。
他就静静的站在三丈开外,身高足有八尺,身材特别瘦削,上身赤裸,肌肉并不突出,全身都泛着金属的色泽,还有几大块如铜绿一般的黯淡斑纹。
叶行远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叹息道:“我进千铜阁,从来没有发现过你。”
铜牌守卫认同的点点头,“即使是喀严巴大师,大概也早把我们忘了,我们住在四面铜墙之中,平时根本不见天日,若不是出现你这种特殊情况,我也绝对不会现身。”
叶行远无法理解住在铜墙之中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但无论怎么想,也不会觉得是一件舒服的事。
这种就是可怕的死士了,从小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长大,所执行的是一个唯一的任务,这种人的心性该有多恐怖?
叶行远不愿多想,他盯着那铜牌守卫,问道:“现在已经从千铜阁取走了东西,你追上了我,又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