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说道:“我听君卿、文谦、伯禽他们说,刘邓和子绣今早在路上折辱了费畅?”
荀贞说道:“不错。”
“费畅乃张家宾客,贞之,要防张直报复啊!”
荀贞笑道:“我此来营中正是为此事而来。”
“噢?”
荀贞说道:“文太守已令捕拿张直。”
荀攸呆了一呆,忽然大笑,说道:“贞之,贞之,你还真是头乳虎啊!”荀贞在郡中一向以谦虚内敛的姿态示人,却不代表他就是温和的小猫,要知他的绰号可是“乳虎”,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顺势而为,但当需要的时候却也是会獠牙毕露的。想当年,他捕杀第三氏,行郡北诸县,哪一件不是酷烈的手段?
荀贞一边遣人去唤许仲、乐进、江禽、高素、刘邓等人前来,一边对荀攸、荀成说了荀爽已到郡中,现在邮置中暂住的消息,说道:“公达、仲仁,你两人若是无事,今天可以去拜见一下族父。”
荀成问道:“你上书请令捕拿张直之事,族父可知道了么?”
荀贞答道:“还没对族父说。”
在决定做此事前,荀贞有想过要不要先和荀爽说一声,但经过考虑,他决定先斩后奏,因为他还不太了解荀爽的性格,万一荀爽和荀绲的性格一样,那么他定是不愿荀贞与张家结仇的,毕竟张让如今权势滔天,非是荀氏可敌。明知不能为而为之,是勇士之举;知其不能为而不为,是智者所为。
说话间,乐进、许仲、江禽、高素、刘邓、文聘等人来到
一进帐中,高素就嚷嚷道:“荀君,我等才从你舍中回来不久,你怎么又来了?”
荀贞按剑起身,环顾众人,说道:“我与杜掾、郭掾已请得府君檄令,捕拿张直。府君令我带吏卒协助杜掾,尔等各去本营选捡勇士,到营门集合。半个时辰后,我等就入城去张直家!”
众人闻讯,无不愕然。
就在几个时辰前,高素、刘邓才折辱了费畅,几个时辰后,荀贞就请来了文太守的檄令捕拿张直,何其速也!
愕然过后,诸人面色不同,有的大喜,有的惊讶,有的略露出担忧之色,但不管是什么表情,全都立刻躬身接令,大声说道:“诺!”接令而出。等他们出去帐外,荀贞听到高素、刘邓两人的声音。刘邓喜道:“张直竖子昔日曾意图折辱荀君,我早就想杀了他,总算等来了机会!”高素哈哈笑道:“比起荀君,我等差远了!”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只找了费畅的麻烦,荀贞却直捣黄龙,干次捕拿张直。
荀贞回入座中,与荀攸、荀成在帐中闲谈了会儿,原中卿进来禀报说道:“各部已集合完毕。”
荀贞长身而起。
荀攸、荀成问道:“可要我两人与你同去么?”
荀贞笑道:“区区张直,何劳你两人大驾?且等消息就是。”按剑出帐。
原中卿牵来他的坐骑,他踩蹬上马,扬鞭疾驰,到的营门口,乐进、许仲、文聘、江禽、高素、刘邓等人已集合起了五百勇士,立在营门处。
荀贞从他们阵前驰过,简短地令道:“进城!”马不停蹄,当先出营。
数百勇士或骑马,或徒步,纷纷起行,紧随其后,奔出营门。数百人、马踩踏,扬起尘土飞舞。皇甫嵩、朱俊两部的人马有屯驻在荀贞营地周围的,守卫营门的戟士注意到了他们这一支人马,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去,尽皆远观,便在这些戟士、道上百姓投来的好奇目光中,众人长驱入城。
入到城中,丝毫不停,直至张直所住之里。
杜佑已带了数十吏卒来到,正在里门外等候,两边汇合一路,进入里中。
……
刘邓、高素早上才折辱的费畅,张直还在想着明天上午怎么收拾荀贞,哪里想到他已请来了文太守的檄令,前来捕拿他?张家根本就无防备。
这么一大股人马披甲持矛、杀气腾腾的蜂拥而来,将张家围住。
张家门的奴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豪奴气势汹汹地出来,奔下台阶,叫道:“你们做什么!”
高素驰马出前,绕着这个豪奴跑了两圈,卷起一阵尘土,扑撒到他的脸上。尘土扑入口鼻,这豪奴掩住面目,咳嗽不止。
高素戏笑反问道:“你说我们做什么?”
这豪奴退后两步,怒道:“知道这是谁的家么?尔等竖子活腻了,想死么?”
高素扬起马鞭,抽打在他的身上,变色骂道:“乃公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家!要不是你家,乃公还不来呢!”
荀贞瞧了这豪奴一眼,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上次他来张直家赴宴时就是这个豪奴在前引的路,没放在心上,制止了高素,对杜佑说道:“老杜,是你先进,还是我先进?”
杜佑自知手下的吏卒远不及荀贞麾下的义从骁勇,自不肯争先,说道:“请君先入。”
荀贞笑道:“好!”回顾身后,令道:“府君檄令:张直与逆贼渠帅波才私下交通,图谋不轨,命我等将之擒拿!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乐进、文聘、许仲、乐进等齐齐应诺。
荀贞抽出佩剑,指向张直家中,令道:“入院,拿贼!”
高素一马当先,一刀将阻拦他的那个豪奴砍倒,催马闯入院中,刘邓、文聘、乐进等一帮虎狼之士随之闯入。
荀贞没有进去,而是在许仲、原中卿等人的护卫下在院外等候。
杜佑羡慕地着刘邓、乐进等人的背影,叹道:“贞之,你麾下的这些义从都是勇士啊!”怎么不是勇士?张直家宾客甚多,特别在前院住的多是宾客、剑客之徒,见乐进、刘邓等闯入,有些胆大的挺剑欲阻,只是一则他们仓促应战,许多人连衣服都没穿齐,二则乐进、刘邓等人确实勇武,又都披甲,有的还骑着马,一路闯过去,没一个人能阻止住他们的脚步,片刻功夫就突破了前院,冲入了中院,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和鲜血。
入到中院,荀贞、杜佑就不到他们了,只听到喊杀声渐渐深入张家的深深宅内,不断有张直家的奴仆、婢女、宾客的惊叫或惨叫声传出。
杜佑虽是贼曹掾,也带队捕拿过盗贼,守阳翟的时候也上过城头,但终究没有经过真正的沙场血战,目睹耳闻,心惊肉跳,在宅外有些不安。他也骑着马,按住马鞍,向前倾斜着身子,本还在和荀贞说话,到的后来,惨叫、喊杀盈耳,也无心再与荀贞说话了,一双眼直往院中。
这喊杀、惨叫声惊动了里中的其它人家。住在这个里中的多是富贵人家,有的以为遭了贼,有的以为是黄巾军杀入了城中,慌乱不堪,不少人家里冲出了提剑惊骇的人。对此,荀贞、杜佑早有准备,自有吏卒告诉他们这是在奉文太守的檄令捕拿反贼张直,叫他们不要惊怕,令退回各自家中。
不提这些人家的惊疑,只说乐进、刘邓等人,他们势如破竹,从前院到中院,再到后院,把张直家杀了个血流成河,将试图反抗的宾客、剑客、奴仆悉数杀死,在后院抓住了张直,带着他出来,投到荀贞的马前。一进一回,他们只用了两刻钟。张直家蓄养了至少上百的剑客、死士,杜佑本以为就算荀贞麾下的义从再精锐,就算他们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怎么着也得用一个时辰才能攻陷张家,拿住张直,却没想到乐进、刘邓等人如此迅速,只用了两刻钟就抓住了张直,而且无一人伤亡。他张大了嘴,非常吃惊,对荀贞麾下义从的勇力有了新的认识。
荀贞骑在马上,去被扔到地上的张直。
张直披头散发,没有戴冠,也没有裹帻,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内衣,赤着足,应该是被乐进等人在床上在抓住的。乐进等人抓住张直后,因他竭力反抗,揍了他一顿,左眼圈乌黑,鼻下、嘴角都是血迹,脸上和衣上都是灰尘,脏兮兮的,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以往的趾高气昂之态。
张直又惊又怒,被乐进丢到荀贞的马前后,他想要站起来,被刘邓一脚踢中了腿弯,又栽倒在地。
他滚倒地上,叫骂道:“竖子好胆,敢打乃公?敢打乃公?乃公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刘邓朝他身上啐了口,骂道:“乃公连波连都杀了,何况你这一个狗子?莫说打你,便是宰了你又如何?”作势抽刀。
张直梗着脖子,恶狠狠瞪着刘邓,指着自己的脖子,叫道:“砍这里!砍这里!有胆你就杀了我!你要是不敢杀,你就是我儿!”
刘邓“嘿”了一声,笑顾左右诸人,说道:“倒是有点胆色。”蓦然翻脸,“啷”一声,将环首刀抽出,从上往下疾劈,带起一股刀风,吹动了张直散乱的头发。张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大叫道:“不要!”环首刀的刀刃停在了离他脖子一寸的地方。
刘邓哈哈大笑,对荀贞说道:“我原以为他有些胆色,到底是个孬种。”
张直这时才清了荀贞,叫道:“是你,荀贞!好狗贼!你居然敢带人来打我!等我告诉我的从父,他怎么收拾他!叫你求死不能!叫你族灭!”
荀贞对刘邓说道:“收起刀。”刘邓还刀入鞘。
荀贞取出文太守的檄令,对张直说道:“我今来捕你是奉的府君檄令。”
张直叫道:“我有何罪?”
荀贞淡淡地说道:“与反贼波才私下交通,欲图不轨。”
张直惊愕,瞪大了眼,瞪着荀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骂道:“我何时图谋不轨了?好竖子,陷害乃公!”大骂不断。
刘邓等人听不下去,想上前再揍他,荀贞制住了他们,转首对杜佑说道:“反贼张直已经擒下,杜掾,就转交给你吧?”
杜佑苦笑着点了点头。
荀贞也不再张直一眼,令诸人道:“把他送去郡贼曹。”送到贼曹后,留个记录,之后就可以转送决曹审判了。
乐进、许仲、刘邓、高素等人应诺,抓起张直,等杜佑安排吏卒住张直家后,众人归去郡府。
出里的路上,里中偷偷观望的这些富贵人家无不屏息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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