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不大,地上铺了四五面席子,里墙边是一个放酒的架子,那个丰腴美貌的绿裙酒娘此时握着一柄短刀,正倚酒架而立。典韦、陈到如砍瓜切菜也似,轻轻松松地就杀、伤了那八个刺客的过程悉数落入了她的眼中,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些人能被选来当刺客,都是有武勇的,却未料到竟败的这么快。她的脸上不再有妩媚和诱惑,眼中流露出的只有仇恨,死死盯着陈到,作势要冲过来。陈到提刀逼近,一把抓住她的握刀的手,微一用劲,她痛呼一声,不由自主松开了手,短刀落地。陈到举起刀,刀刃向外,狠狠地用刀柄朝她脸上撞了一下,恨声说道:“鼠辈贼子,也敢行刺荀君?”揪住她的发髻,拖着她,转身走出酒肆。
街上的行人能跑掉的都已经跑到了远处,没能跑掉的也都躲到了街边的墙角。以酒肆为起点向东,长达数十步的街上,现下只有荀贞等人和剩余的刺客,以及一辆翻到的辎车,车门大开,车里无人,车前的地上躺着辕马,这匹马方才惊了,差点失去控制,不知被谁给杀死了。
陈到立在酒肆门口察战局:街南边,荀攸、戏志才、李博都抽出了剑,辛瑷在他们身前保护他们的同时,早从马上取下了弓矢,紧盯着战局,时不时抽冷子放个冷箭。从前边杀来的十余个刺客此时伤亡大半,只剩下了三个人。这三人亦人人带伤,已经没有了刚冲出来时的那种猛锐势头,聚在一处,背靠背,正在拼命抵挡许仲、典韦、原中卿等的围击。
荀贞坐在马上,由左伯侯、宣康护着,持剑在旁观战。
陈到回到刚才杀敌的地方,检查那八个刺客,被典韦击中的刺客无不是肚破肠流,纵尚未死,也眼见不得活了,而被他击中的刺客更是大多当场就身亡了,伤势较轻的只有一个。他归入鞘,空出右手,丢下重伤的不管,抓住那个伤势较轻刺客的脚,拖着他和酒娘来到荀贞马边。
荀贞收回观战局的目光,往酒娘和刺客的身上瞧了眼。刺客身上有两处伤,右腹中了一刀,右臂被砍断了,两个伤处皆血流不止。酒娘刚被从战场上拖过来,脸上、衣裙上全是血、泥。
“荀君,那几个都不得活了。”
荀贞点点头,指着伤势较轻的刺客,吩咐宣康:“给他止住血。”止血是为了免得这刺客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宣康应诺,撩起衣袍,提剑划开,撕了几个布条,到这刺客跟前,蹲下身给他包扎伤口,觉得有人在盯自己,扭脸见是那个绿裙酒娘。今天的这场刺杀是从这酒娘起头的,宣康气不打一处来,举拳想要揍她,到她发散钗乱,左额上破了个口子,血渍未干,满脸脏污,衣裙染血,狼狈不堪的,却又下不去手,恨恨地啐了口,骂道:“贼女!”
场中的三个刺客又被许仲杀了一个,被辛瑷she死了一个,只剩下了一个。
典韦以左戟月牙套住了仅存的这个刺客的剑,右戟就要横劈。荀贞叫道:“且住!”铁戟带着风声堪堪在这刺客的耳边停住,典韦回头,纳闷荀贞为何叫住他,问道:“荀君?”荀贞从马上下来,说道:“他们既来刺杀我,必是死士,怕不好拷问出口供,需得多留几个活口。”
典韦应诺,左手反转,格掉了这刺客的手剑,许仲、原中卿齐齐上前,扭住了他的臂膀,将之生擒。原中卿从后踹了这刺客的膝弯一脚,迫使这刺客跪倒地上。荀贞把缰绳交给左伯侯,步至这刺客身前,居高临下,负手俯视他,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刺客几次用力,挣扎不开许仲、原中卿的手,仰脸冲荀贞吐了口唾沫,骂道:“荀贼!是汝祖派乃公来的!”“汝祖”,你爷爷,“乃公”,你老子。荀贞勃然大怒,抬脚踹住这刺客的胸膛,他用力甚大,许仲、原中卿猝不及防,受这股力的冲击,按压这刺客的手登时松开,退后了两步。这刺客摔倒地上,在地上滚了一滚,抬眼见两步外的地上有一柄其它刺客遗留下的长剑,眼前一亮,以手撑地,扑过去抢剑入手,回身跃起,急往荀贞身上刺来。
许仲、原中卿、左伯侯大惊,辛瑷挽弓搭箭,陈到“哎呀”惊呼,荀攸、戏忠、李博屏住呼吸,典韦变se怒叱,yu待上前救援已来不及,连忙扬戟掷出。铁戟在半空翻转,击中了这个刺客的后背。这个刺客口喷鲜血,委顿摔倒,然而眼中却露出喜se。他的剑刺中了荀贞的腰腹。
荀贞似是吃惊,又好像茫然,紧紧捂住受伤的地方,了倒地的刺客,又转脸了街边的荀攸、戏忠,最后了远处围观的百姓,一头栽倒地上。
宣康不可置信地着荀贞栽倒,腿上一软,亦坐倒地上,颤声说道:“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