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支持荀贞是为了保住徐州士人的元气,却并非所有的徐州士人都有这样的“远见”,更多选择支持荀贞的只是为了自家的利益。,
便在陈登归家的次日,州别驾从事糜竺等来了他的弟弟糜芳,兄弟两人相聚密室,亦议“闻荀贞备战”之事。
糜竺、糜芳两人的年岁相差不多,年龄相近,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之前糜竺做出的卖给荀贞农具、粮、铁等决定,固然主要是糜竺本人的决定,但其中也是有着糜芳的赞同和支持的。
糜家世代货殖,资产钜亿,钱多了,自然也就利於学文修武,糜竺、糜芳兄弟皆是文武全才,两人在兵法、军谋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经术、骑射上,却俱精通,故而其家虽名为商贾之家,实则两人与士族子弟并无差别,甚至还要比大部分的士族子弟都要强得多。
糜芳字子方,糜竺唤他的字,说道:“子方,正旦前后,我从府中听来一事,说荀侯近日频繁调动部曲,把许多精锐的部队都调到了广陵郡西一线,似有进兵下邳之意。”
糜芳对此倒不奇怪。
荀贞对下邳有图谋之意,自去年孙坚表乐进为下邳相后,在徐州士人的圈子里,几乎就早已是人人皆知。唯一令糜芳奇怪的是:荀贞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开始准备对下邳动手。
糜芳说道:“荀侯早对下邳有意,我本以为去年他就会下手了,不意他竟有耐心拖延至今。”
“荀侯行事,一向谨慎,不准备充足,他断然是不会动手的。”
从荀贞到广陵后不久,糜竺就和荀贞开始了生意来往,和荀贞打了这么久的叫道,对荀贞的为人行事,糜竺已是颇为了解。
糜芳点了点头,说道:“阿兄这话倒是不错。去年冬天,荀侯以‘广陵乏粮、赈济百姓过冬’为名,从我家买去了大量的粮食,我听说去年底,也就是上个月,彭城还卖给荀侯了一大批粮及铁,……,而今看来,哪里是为百姓过冬?荀侯这分明就是在为开战而做储粮之备了。”
“不错。”
见糜竺眉头微蹙,似有心事,糜芳知他所想,因笑问道:“阿兄可是在为此担忧么?”
“我倒是不忧荀侯。”
“那是?”
“下邳非广陵对手,荀侯一旦进兵下邳,方伯必驰援之,而方伯一旦驰援,徐州必将全境陷入战火,等到那个时刻?”
“怎么?”
“我家与荀侯做了这么久的买卖,许多的粮、铁、甲械,荀侯都是从我家买去的,倘若方伯战有不利,我担忧他会泄怒於我家啊!”
糜竺的这个担忧绝非是不必要的,之前为了稳固统治基础,收揽可以收揽得到的士心,陶谦可以对“糜竺与荀贞做买卖”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荀贞和陶谦开战,而又如果陶谦在战场上有失利,那么陶谦没准儿就会把“之前那些对糜家积累已久的不满”借机发泄出来,把怒火倾泻到糜竺、以至糜家的身上。
糜芳迟疑说道:“不至於吧?”
糜竺说道:“今州中形势,弟有所不知。”
“请阿兄开示。”
“方伯刚强,州中士人本就已对他多存不满,此事,弟知也。”
“是,这个我知道。”
“荀侯宽柔,广陵士人多颂其德,此事,弟亦知也。”
“是,这个我也知道。”
“故而,闻荀侯将取下邳,明眼者皆知荀侯必是意在徐州,今州郡之中,着实有不少士人为此欢跃。”
“这又怎样?只能怪方伯一向来的行事太过刚硬,与我家又有何干?”
“方伯如胜,倒也罢了,倘有小败,州中士人必越发离心背德,等到那时,……,子方,你说方伯会怎么做?”
糜芳悚然而惊,说道:“阿兄的意思是说?”
“我深恐方伯会杀鸡儆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