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郭汜把杨彪等公卿扣留在营中的第二天。
就在上午,郭汜遣兵攻了李傕营一阵,仍是无功而退。
郭汜便於下午以宴飨群臣为名,把杨彪等人召集起来。杨彪诸人在帐中等候了半个多时辰,案上的菜肴都放得凉了,才见郭汜迈着大步,从外头虎虎生风地进来。
入到帐内,郭汜稍止脚步,向起身向他行礼的杨彪、张喜略还了半礼,而对其余光禄勋刘渊、卫尉士孙瑞等的行礼则是置之不理。
——要说郭汜这是无礼,倒算冤枉了他,因为郭汜、李傕而下都位比三公,也就是说,群臣中,现只有杨彪、赵温、张喜三人才能与他分庭抗礼,刘渊等在他面前,还真是得屈居下僚。
郭汜入到主位坐下,端起案上酒杯,喝了一口,重重放下,顾盼杨彪、张喜等人,说道:“李傕丝毫无有人臣之态,骄恣妄为,不但把天子劫持到他的营中囚禁,而且还纵兵放火,焚烧宫城,长安城中的宫殿、官府、民居悉数被李傕的乱兵烧了个一干二净!自有国朝以来,未尝见过这等的悖逆之贼!诸公皆我朝廷之柱石,国家之倚仗,难道对此,诸公要一言不发么?”
这通话说的是慷慨激昂,正义凛然。
杨彪等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俱坐在席上默不作声。
郭汜点名杨彪,说道:“杨公!你是太尉,你要说话,不能这么任由李傕猖獗下去。杨公,难道你就不担心天子的安全么?难道你就任由天子被李傕劫持么?”
杨彪勉强问道:“将军何意?”
郭汜说道:“杨公,我意为救天子脱离贼穴,杨公宜当与在座诸公,联名书檄,传示海内,号召我汉家豪杰、义士,与我共击乱臣贼子李傕!”
之前李傕要求刘协下旨讨击郭汜,现在郭汜又要求杨彪等人联名传檄天下,讨击李傕。李傕的要求不能答应,郭汜的要求更不能答应。天子现下就在李傕手中,杨彪等人怎敢去行此事?
杨彪默然不语。
郭汜又问张喜等人,张喜等人也不作声。
郭汜逼问再三,不得诸人答复,怒色满面,又逼问杨彪,说道:“杨公!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想的,给我句痛快话!”
杨彪说了一句什么,郭汜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杨彪提高了声音,说道:“将军,老夫有一话想问将军。”
郭汜说道:“你问!”
杨彪说道:“将军与车骑相斗,一人劫天子,一人质公卿,可行乎?”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句当面指责的话,郭汜怒不可抑,直起腰杆,面容狰狞,盯视杨彪,说道:“你是在责斥我么?”
杨彪说道:“老夫所言,据实相问而已,是不是责斥,老夫不知。”
郭汜大怒,提名道姓,喝道:“杨彪,你不怕我杀了你么?”说着,抽出腰中佩刀来。
此时此刻,杨彪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唯一所想的,是不能折辱了他弘农杨氏的族名,是不能使他留下被世人嘲笑的名声。他凛然不惧,气色如常,目视郭汜,好像压根没有看到他手中的利刃一般,徐徐说道:“卿尚不奉国家,吾岂求生邪?”
郭汜霍然起身,迈步下到堂上,至杨彪身前,举起手中刀,就要往下劈砍,竟是欲手刃杨彪!
帐中群臣见之,尽皆色变,有那惊骇至极的,不觉倾身,把那案几上的酒菜都带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人急声说道:“将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