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脚步渐渐到来。
杜维坐在楼兰城的总督府里,接到了草原上的最后一封秘报。这也是阿尔法发来的最后一封信,随后,阿尔法也将结束自己长达两年的草原生涯,回到德萨行省。
那次四位“草原王”的决战,萨拉丁放了四位兄弟一个天大的鸽子之后,派兵奇袭了四人的大营,抢掠了大量的物资和财富,甚至还掠夺走了不少奴隶人口,最后扬长而去。
而战场之上,那场恶战一直打到了天黑,四只野兽的决斗,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最后,两名王子当场战死,而有一名,眼看大势已去,不得不带着自己的残军脱离的战场,而他逃跑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了不到六千骑兵,而且大半带伤。
最后的“胜利者”,是从前草原王的大儿子。可惜这位胜利者,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最后统计了战果之后,却发现,加上收编了战俘之后,自己的全部实力,也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
而且……他的大本营也被萨拉丁抄了。
三万人……靠着三万残兵败将,还称什么王?
于是,趁着黑夜,这位“胜利者”放了一把火,烧掉了战场,也烧掉了自己的“王旗”,然后带着人,朝着东南的方向离开了。
而这场战争的唯一的胜利者,就只有萨拉丁一个!
他的实力膨胀了一个层次。战后,他已经坐拥近十万人口,并且拥有六万铁骑!
这个实力,在草原之上,也已经是算是一流部落了。
而且,聪明的萨拉丁,牢牢的记得杜维曾经给他信件里的意见:缓称王!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竖立王旗,没有自立为什么草原王。而是带着他的军队,一步一步的吞噬着周围能找到的一切的比自己弱小的势利,然后趁着王庭的瓦解,草原西南方向势力的短暂的真空,飞快的壮大着自己的本钱……等冬天到来的时候,萨拉丁已经拥有了超过十万的军队!一跃成为了草原上最有势力的几个首脑之一!
而他剩下的最后两个兄弟,一个当初带着几千残兵逃跑,结果路上,因为战败之后,失去了威信,被叛乱的部下杀死。
另外那位大王子,带着三万人马南下,结果却被另外一个大部落吞并,而那位大王子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
冬天的时候,草原上,几个大部落联合发出了宣告,要求所有的部落首领,带着人到“王庭”故址,召开草原部落大会,重新推举新的草原王。
接到这个消息的萨拉丁,却只是冷笑一声,随意的就把这封信撕碎。
然后,萨拉丁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看着帐篷里身边的叔叔罕穆耶,冷笑道:“那个罗兰人郁金香公爵曾经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所谓‘推举出来的王’,真正的王,不是推举出来的!哼!要想得到真正的效忠,靠‘推举’这种无聊的事情是根本办不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你的弯刀去征服!把敌人彻底的征服,不服从的都杀死,最后,剩下的人,变成你自己的子民,然后才能得到真正的效忠。”
“所以……我们不参加这次大会?”罕穆耶问道。
“参加,为什么不参加。”萨拉丁道:“你作为我的代表去吧。不过记住,我们只推举别人当王,自己绝对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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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看完了最后这封信之后,随手递给了身边的菲利普。菲利普是微笑着看完的,然后他点了点头:“公爵大人,看来……未来的十年内,我们不用为草原的威胁担心了。”
杜维点了点头,认可了菲利普的话。
“从前的王族实力太过强大,足以镇住整个草原,所以草原人才会安静的团结在王庭之下。可现在,最强大的王族已经瓦解了。剩下的那些大部落,就算是最大的部落,实力也远远不足以镇住整个草原,没有压倒姓的优势。所以,就算有人被推举成了王,也依然坐不稳这个位置的,很快就会有新的挑战者站出来,掀起新的内战。根据我们的计算,草原人的内战,恐怕至少要打上七八年,而且还有萨拉丁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存在,时间恐怕拖得会更长。所以,十年内,我们不用担心这些草原人了。”
从开始的时候,杜维就没有想过要征服草原,他知道以帝国现在的状况,是不可能做到这点的——无论是力量,还有时间,都不允许。
杜维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派兵侵入草原,就算草原人元气大伤,就算杜维可以取得战争的胜利,但是“打胜仗”和“彻底征服”可是完全不同的。
打赢战争容易,要征服草原,征服这么一个民族,绝对不是短期能做到的。那样的话,反而会把自己的军队拖入一个泥潭。
所以,杜维的目标,就是让草原陷入大乱,严重的内乱,长达数年的内战,使得草原人四分五裂,并且实力上元气大伤!!这样,杜维就可以安心的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对付更重要的敌人。
“那么,我们可以让驻守在西北走廊的小股军队撤离回来了吧。”菲利普笑道:“这半年来,我们每天光是运送水,就消耗得太大了。”
“撤回来……一半。”杜维想了一下:“边境不能不设防的,留下一半人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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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杜维走出了书房,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了看天色,好像快要下雪了。
他没有带什么随从,直接穿过走廊,走到了城堡的另外一边,来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推开门,依然是几个美丽的女孩子,正在翩翩起舞,而坐在正中间弹琴的人……杜维忽然觉得自己恍惚了一下,等他看清之后,才叹了口气。
艾露,这个大雪山的女刺客,却穿着一身罗兰女子的长裙,坐在正中间——就连她弹琴的姿势,都那么像极了那个恬淡如月光一般的美丽女孩。
杜维负着双手走进了房间,然后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了艾露。
艾露的表情很阴沉,她甚至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杜维。
事实上,含月死后的这几个月里,她对杜维的态度就一直这样,不过杜维并没有为难她,哪怕她闹得再厉害,杜维也不过就是把她关起来两天罢了。
“你……你又来这里干什么。”艾露盯着杜维:“难道这次又要派人去送死了吗?”
杜维摇了摇头,然后他的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里幻化过一道光芒,他已经从魔法戒指里,取出了一件东西,捧在手里。
这是一副小风琴,晶莹的琴弦,显然每天都有人仔细的擦洗,一尘不染。
“你的琴弹的很好听。”杜维轻轻道:“所以,这副琴,送给你。”
艾露没说话。
杜维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艾露身子猛的震了一下。
“这琴……是她当初留下的。她走了之后,这琴就一直在我手里。”
艾露接过了琴,手指轻轻划过琴弦。
随后,杜维走到了窗户边,看着远处,背对着艾露:“弹一段给我听吧。”
艾露仿佛还想反对,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你想听什么!”
杜维沉默了会儿,才道:“她从前喜欢弹什么曲子,你就弹吧。”
轻柔和和谐的琴弦声响起,流畅的曲子落入杜维的耳朵里,他叹了口气。
眼神起远远的落在了远方。
他看的方向,是正北!!
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好像快下雪了。”杜维仿佛低声喃喃道:“一年时间已经过来了。一年了啊……还剩下两年……时间,过得真快,只剩下两年了。”
尽管这个家伙是背对自己,自己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艾露却明显感觉到,这个平曰里越发威严的少年公爵,此刻的声音里,却尽显疲惫!
是的,疲惫。
是那种仿佛掏空了心一样的疲惫。
“两年……他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还有……他现在这样,要风得风,要雨的雨,还有什么让他如此忧虑,如此疲惫的事情吗……”艾露的心里,静静的想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