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之内,黄龙真人正是满腹的阴郁。
这龙皇殿前,是群仙云聚,人山人海。
万丈方圆的偌大殿堂,无数仙修济济一堂,甚至不到太清玄仙境,都无资格,列坐于此。
高朋满座、畅饮正酣、杯盘横错,气氛是喧闹无比。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百年寿期而已,却将整个西海之地,几乎所有仙修,都聚拢过来。
不过在殿内深处,气氛却又是无比的沉凝。
敖闰敖琳,虽是满面笑容,毫无异样。眼神却也同样是阴沉无比,隐含怒意。
而不远处坐着的清风与那昙灵子,灵华女仙,还有那如四明真人、九水丈人,等一众混沌金仙,却都是笑意盈盈。或者神情专注,看着殿前那曼妙歌舞,或是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对这后殿之内的僵冷气氛,还有方才几人间的言语交锋,都宛如未闻一般。
唯有那接引弟子大势至,是神情似笑非笑,忽而看了看黄龙与敖闰,忽而又眼含深意,望了望一旁,目光正是闪烁不定,踌躇迟疑的敖军、敖典二人。
“王兄!这次的机会难得,我看王兄,还是仔细想清楚了为好!”
心情郁郁良久,黄龙真人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胸中的恼怒之意。一道法力挥出,将声音屏绝道:“道祖已有法旨降下,在我龙族之内,再收一位入室弟子。另欲集百万龙族,为我阐教护法道兵。更有符诏,命西海龙族,掌控西海之北,为我昆仑山南方屏翼。这等美事,万载难求!”
敖闰同样是怒意隐蕴,却是一言不发,仿佛未闻。旁边的敖琳,却是一声轻哂:“待我龙族这般宽厚,确然是少见!可为何早不见原始道祖如此?偏偏是我那女婿,横扫北地之后?血戮天君已被青龙神君认可,为我龙族大帝。我西海少不得要称臣纳贡,助其征伐,实无余力,为昆仑提供道兵!再说这阐教入室弟子的身份,黄龙兄长这些年,可曾对我龙族有半分助益?如今再多一位,拜入道祖门下,又有何用?”
那黄龙的面色,不由一青。却不肯与敖琳争执。直接是注目那敖军敖典,冷声道:“二位长老,又意下如何?”
那二人闻言,俱是神情一僵。敖军侧目扫了扫殿外,不由是一阵踌躇不定道:“此事我等,还需仔细考量一二!”
敖典则是微微一笑:“那岳羽身具祖龙之血,又是我西海龙族的女婿。如今气运鼎盛,为我龙族大帝,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
那语气忽而转折,也不顾敖闰怒目逼视,淡淡道:“元始道祖要关照我西海龙族,机会也是千万载难见一次。可使我西海一脉,真正根基稳固。”
“根基稳固?”
敖琳闻言,立时一声轻嘲:“为人走狗么?”
那黄龙道人,亦同样不满。干脆便是撕开了脸皮,面露不耐的冷声一笑:“到底如何抉择,诸位一言可决!莫忘了,那岳羽这些年,虽是声震四方,可究竟还非是圣人之尊。此番虽是诛杀鲲鹏,大败昊天,却也引致四方之嫉。别说是我阐教,便连那娲皇,亦未必会放过他。气运盛衰之事,素来难测。你西海龙族百万子弟,真打算有一曰,要为他陪葬?”
敖军敖典,俱是微微一惊,然后是若有所思。目内的挣扎之色,是愈发的浓厚。
敖闰却微微一眯眼,终于开口道:“我西海龙族存亡,不劳真人你来挂心。此番你来我处,便是打算如此为我祝寿?”
黄龙也不答话,唇角依旧透着冷酷笑意,逼视着对面二人。
敖军气息微窒,还是朝着上方处微微一礼道:“方才老夫想了想,真人之言,确然有理。那岳羽虽崛起北方,未来究竟如何,却也是未定之事。将我全族命运,压在此人身上,确无必要。接下阐教道祖符诏,也是不错!”
旁便的敖典,更是微一挑眉:“事关我西海一族存续,殿下还是仔细想清楚为好!殿下乃是我西海族主,最好是莫要因私情,而废了公事。若真欲妄自决断,敖典说不得,要召集全族,让大家评评这是非公道。不过若就此投靠阐教,又显太过草率。此事依我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真人,肯否给我西海一些时间——”
那王座之上,敖闰是满面铁青,双拳紧攥,只觉是怒意填膺,却又说不出来。
敖琳却是怒形于面,微透嗔容。
而黄龙真人,虽未觉得意,神情里却也多出了几分欣容。对那敖典之言,完全是置之不理。仍旧静坐,等候着敖闰答复。
几人正僵持之时,那龙王殿外,却蓦地是一阵喧闹,一片哗然。
初时殿内之人,还未怎么在意。渐渐的,却只见那殿堂之外,无数遁光,升腾而起,往那海面之上飞腾而去。
这大殿深处,十数位准圣人物,诸多大罗金仙,顿时是面面相觑,满脸都是不解之色。
便连黄龙,也是一怔。敖闰虽只是一介大罗金仙,小小的西海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