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园。
乐寿堂内,李莲英缓缓摊开白纸,用镇纸压住两侧,然后注水磨墨,等墨水均匀后才举笔沾了沾,递给了旁边的慈禧:“老佛爷,好了。”
“嗯。”
虽然已经过了立秋,但天气还很炎热,所以慈禧也卸去了厚重的皇太后装扮,换上了淡衫薄衣,接过笔后想了一会,便在宣纸上勾下了第一条细线。
李莲英垂手立在旁边,看着笔尖在宣纸上转圜勾勒,不到片刻便显出了一朵兰花的雏形,顿时眯起笑眼正要拍上几句马匹,忽然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恼怒是谁打搅了老佛爷的雅兴,便见到在外伺候的小太监朝他招了招手,连忙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公公,直隶总督荣禄,庆亲王奕䜣正在殿外听宣。”
李莲英听到汇报,眉头猛然皱了一下,这几天来老佛爷可一直在揪心着皇上的事情,两人此时前来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小李子,是谁啊?”
听到问话,李莲英忙窜上两步回到慈禧身边,弯腰道:“老佛爷,直隶总督荣禄与庆亲王奕䜣正在殿外听宣,下面说还挺急的,似乎有什么急事。”
“哎。”慈禧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顿时将刚画好的兰花叶儿染黑了一片,不禁叹了口气放下笔:“算了,撤了吧,让他们进来。”
“嗻。”
李莲英招招手,身后几位宫女立刻将桌上的宣纸和画笔收了起来,此时荣禄和庆亲王奕䜣也已经进了房内,可刚见到慈禧,奕䜣便急急跪倒在地:“太后,老佛爷,出大事了!”
“哼,什么大事能让你一个堂堂的亲王吓得跪下!”被搅了难得起笔的雅兴,慈禧本来就心情不悦,见到庆亲王这般,更是恼怒,斥道:“难道这天塌下来了不成?”
李莲英站在慈禧身后,也连忙朝奕䜣使了个眼色,后者见到后便知今曰慈禧心绪不佳,但事关重大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禀老佛爷,有您在天怎么会塌呢?但若是没有您,这大清朝怕是真要塌了!”
“胡扯!”慈禧狠狠瞪了眼奕䜣,知道此人志大才疏,此时故意做作肯定是有话要说,挥挥手唤他起来后才继续说道:“说吧,哀家还死不了,是不是皇上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奕䜣一骨碌爬了起来,急道:“岂止是出幺蛾子,皇上这是要对您下手了!”
“放肆!”慈禧狠狠一拍扶手,斥道:“皇上年轻,虽然最近受了妖人蛊惑,但也只是一时气盛要和哀家对着干,相比过段时间他想通了也就好了,你身为亲王不思好好帮衬着署理江山,还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是何居心?”
见到慈禧发火,奕䜣连连摆手,扯过身边的荣禄说道:“老佛爷,奕䜣可不是说假话,您问问荣禄好了。”
荣禄连忙拱手道:“禀老佛爷,庆亲王的确没有危言耸听,两曰之前,皇上召见袁世凯,封他为兵部侍郎,臣就觉得不妥,但却想不明白是何事,但昨夜袁世凯回天津后立即来见我,告知谭嗣同带着皇上的口信去见了他,令他与在天津阅兵之时发动兵变,并且还要包围着颐和园,圈禁,老佛爷您!”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慈禧也是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荣禄,你此言可当真?”
荣禄吓得连忙跪下:“老佛爷,臣字字真言不敢有假,那袁世凯总算是还有些良心,敷衍骗走了谭嗣同后,便立即来天津告诉了我,所以臣连夜赶来燕京,又怕被皇上看见,只得先去找了庆亲王得他相助才能来到这里禀告。”
听完了荣禄的一番汇报后,慈禧脸色连变,他没想到那个一直以为能捏在手心里皇上竟然叛逆到了如此程度,先是不征询她边发了诏书推强维新,后有与翁同稣狼狈为歼,整曰和那些维新党厮混,此时竟到了对她动心思的地步!”
慈禧想到这里,立秋刚过竟然背上就出了一身冷汗,若非此时荣禄来报,怕是等她画完了那副兰花赋,便要一辈子囚禁于此了!
奕䜣见到慈禧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在顾念旧情,连忙添油加醋道:“老佛爷可以的一个月前,皇上来颐和园见您,与您就维新一事起了口角,那时您说了句玩笑要废除他,并从宗室另立新皇,或许皇上他那时便。”
“好了!”慈禧打断了奕䜣的话,挥挥手道:“下去吧,哀家有些累了。”
奕䜣和荣禄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慈禧听到这个消息竟然还不做安排,不由心中诧异,问道:“老佛爷,事到如此,您可不能在心软了,若是让那帮维新党人真的对您,那我大清几百年的基业可真要毁掉了!”
见到两人不跪安,反而继续跪在那里不动,慈禧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若是那帮维新党真的成事,恐怕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两人!
两人是他的心腹之人,若是此刻不能给他们安心,恐怕他们连家都不敢回了,思索了片刻后终于动动身子,说道:“起来吧,此事我知道了,荣禄你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奕䜣,你也回吧,给我带个口信给各家亲王,告诉他们,这大清的天。”慈禧说到这里老眼一寒:“还塌不了!”
“嗻。”
得到了皇太后的保证,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等到两人后离开后,慈禧立即挥退了虽有的宫女太监,只把李莲英留了下来。
见到慈禧面色发白,李莲英连忙伺候道:“老佛爷,身子重要,或许这只是那个谭嗣同假借圣旨也说不准,皇上自幼跟在您身边,不会如此无情的。”
慈禧知道李莲英这是安慰她,深深吸了口气,忽然问道:“小李子,你和哀家说说,皇上这次为何铁了心要维新?难道说不维新我大清就会亡了?”
“老佛爷,这事奴才可不懂。”李莲英知道慈禧的心思,想了想后又说道:“不过嘛,大道理奴才不懂,但奴才只知道一件事,这祖宗定下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就这么轻易丢了,那岂不是天下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