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失笑:“什么难听好听的?偷了东西就是贼,想赖也赖不掉呀!”
莫玲一脸不悦道:“我只是运气欠佳而已!这个世界上有谁没偷过东西?偷车偷钱偷男人!咱们被抓了就成了贼,但那些没被抓的呢?他们本质上难道就不是贼吗?”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了,你偷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偷东西!”莫玲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两手凭空作势挥舞、颤着胡茬嘴唇低声叫嚷道,“我只想做一次母亲!我会好好爱那孩子的!”
莫玲断断续续地激动叙述了好一阵,我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八年前,他与男友费尽周折,终于成功领养到了一名孤儿,欣喜若狂了个把月,却在一次婴儿体检中被医生泼了一盆凉水——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与男友顿时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抱着孩子回家痛哭了一宿!两个月后他们与上海儿童医院取得了联系,预约到了专家门诊,但在随后的风险性手术中,孩子再也没能醒过来!
莫玲与男友足足过了三年才完全走出阴影,并再次领养了一个孤儿,是名女婴。这次他们事先给孩子做了全面体检,除了相貌有些丑陋外,孩子身体毫无缺陷。与第一个孩子一样,莫玲对这名女婴视同己出,百般呵护,几乎寸步不离!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天他男友独自带着孩子驾车购物,竟然粗心大意地将孩子留在了车内,等从超市出来,手脚顿时一阵冰凉——车子连同孩子都不见了!被偷了!
莫玲在接到电话后差点天旋地转昏死过去,急哭着独自开车,丢了魂似的在马路上四处寻找——足足找了三天三夜才接到警方的电话:车子还没找到,但孩子在草丛里找到了——已经没有了呼吸!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莫玲听到消息后,连人带车一下子撞上了路基护栏,当场昏死了过去!在医院醒来后,他没有跟男友说一句话,而是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他!永远离开了他!并且离开了那座让他伤心欲绝的城市!
两年后,莫玲终于做了傻事!他在浙江宁波一社区幼儿园门口拐骗到了一名小班幼童,仓皇逃离——仅两天后便落入了法网!
法庭上,莫玲对幼童父母声泪俱下,声称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位合格的母亲、像对待亲生骨肉那样好好疼爱孩子的!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罪行——十年刑期!这是他想当母亲而付出的沉重代价!
我听得唏嘘不已,轻轻拍了拍莫玲的肩膀以示同情:“后来你那位男友有没有来看过你?”
莫玲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轻拭了下眼角渗出的泪水说道:“我进来的第一个月里,他几乎每过几天就要来探一次监,但我都没出去见他,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每过几天就来一次?”我不解问道,“探监不是一个月一次吗?”
莫玲摇头道:“这也是林监给姐妹们争取来的福利,原则上是一个礼拜一次,只可惜……唉,你也该知道,亲朋好友对咱们都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所以……姐妹们很少有人来探望的。”
“那你还有七年刑期呐,”我旁敲侧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减刑……恩……熟悉那些减刑规则吗?比如,弄个劳模能减多少年??”
莫玲摇摇头:“幽姐,这些事我倒不大清楚,你最好去问狱政科的人,她们能给你解释得详整细致的。说实在的,我……呵呵,我从来没想过要减刑,出去了又能怎样?我的孩子能活过来吗?”
看他眼泪又要掉出来了,我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我呢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你给我说说这牢房里的规矩,介绍介绍老资格的前辈,比如董苏啥的,他应该在楼上的牢房里吧!”
莫玲点头道:“恩,董苏姐在绝岛监狱里是资历最深的,比一监舱的茉莉还要早进来几个月呢!”
咦?董苏怎么可能是人妖监狱里资历最深的呢?根据我在网上查看的资料,这人妖监狱是2015年投用的,而董苏是在二十年前、也就是2017年才被判刑入的狱,难不成2015—2017年之间,这监狱里一直都没关押犯人?
不过转念一想,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自己这样理解是错误的!因为比董苏先入狱的,应该都已经刑满释放了!
“如此说来,董苏在监狱里应该是大姐大了吧?”
“不是呀,不过姐妹们一直都很敬重董苏姐的!”莫玲伸手撩了撩长发,靠在床头说道,“在咱二监舱,除了老大就要数苏姐最有威望了!”
“老大?”我一脸迷惑道,“你说的不会是倪海琳吧?”
“什么呀?”莫玲斜了我一眼道,“我说的是藏绫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