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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千秋站定在地毯上,直视着顺帝,双手抱臂歪了歪脑袋,装也懒得装了,开口道:“怎么,找我有事儿?”

“你告诉他了?”顺帝的面无表情:“左阳明显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北千秋蹙起了眉毛,一副很奇怪的表情看向他:“我当然会告诉他,我们分离几日再见自然如胶似漆,想他以为我死了,成了如今这幅样子,我也是心疼,自然会和他真心在一起。若不是因为这身子是为男子,约莫这会儿婚礼都办的人尽皆知了吧。”她有意这般说道。

“……我倒是想看看,你还有几百年可以活,他愈发变老你要如何。”顺帝却是说不出别的,自他登基以来,对内司女官的极度宠爱都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假象,北千秋和他更像是似敌非友的竞争合作关系。

更让他觉得嫉妒至狂的是,同样认识许多年,他与北千秋越走越远,他甚至根本像是不认识不了解她一般,而北千秋却愈发靠近着左阳。而转眼间,自他和北千秋相识,过去了十七年。

“是么,那也比你现在已经老了的好。”北千秋笑起来:“不好意思,我可算是个妖女,喜欢长的嫩的,干净的,忠诚的,天底下三条腿的男人哪儿都有,我为什么要选一个被不知道多少女人轮过的烂黄瓜。”

也只有她敢这么跟他说话,顺帝却想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个话题转开,提起了左晴。

在上书房外,徐瑞福将左阳请出了宫苑。他却站在距离上书房不远的宫门处,双手拢进袖子里,一副要站定的样子。徐瑞福愣了愣,问道:“王爷是要在这里等?”

左阳从他手中接过灯笼,站定在唯有几盏羊角灯随风摇摆的门外,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徐瑞福过了好半天,才有些为难地说:“左王爷,咱说句不好听的,你在这儿等,还未必真的等到什么时候。要是明儿再出来,您难道还真等到天亮?”

左阳冷笑道:“等到明天?!等到下一次打更,她再不出来,我就进去请她!”

“何……阿北和皇上对着了,这事儿我认为王爷还是别插手进来的好,那么多年认识,谁对谁心里都有谱,阿北除了六年前一事不在她预料内,她算是从来没输给过皇上,您也不必在这儿这么挂心。”徐瑞福这话说得直叫左阳犯难受,他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徐瑞福道:

“徐总管似乎会错意了,我在这儿等的不是陆大人,而是我自个儿的王妃。”左阳直视前方面色冷漠:“夫妻本为一体,她厌恶的人便是我厌恶的人,她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她是不是胜的一方不在我的考虑之内,难道她强大,我就不帮她了么?”

徐瑞福张了张嘴,看着他坚定的侧脸,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叹口气道:“或许是老奴在这宫里见多了别的,早没了这种重情义的想法,可老奴也不能因为自个儿没心了,就去指责旁人,只能说……王爷若是真的重情,反而是要更多想更多谨慎吧。”

左阳斜看了他一眼,徐瑞福行了礼往屋里走去,左阳站在宫门下,望着灯笼里头跳动的火苗,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这宫门外的道路窄且长,一片弥漫的黑暗,偶有一小队夜巡的太监从黑暗中走出来,麻木的路过这宫门口的一团光亮,再度走进黑暗里。冬风从中狂奔而过,吹得他两条腿冷的生疼,他有点后悔自己没端个暖炉。

两只手冰凉,进宫已经是很晚了,若是夏季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应该天色变蓝,可毕竟入了冬,只有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些发蓝,左阳感觉自己似乎等了很久,似乎又没等了太久,就听到了北千秋走出上书房,和几个太监说话,往这边走过来。

左阳没回头,听着她说话声音和脚步声,就像是一团火光带着暖意靠过来一般,没过一会儿就看着北千秋似有些疲惫的跨出宫门,一转眼就看见了他。

北千秋愣了愣,眼睛里的光闪了闪,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在这儿……等我?”

左阳脸上还缠着可笑的纱布,他想起了之前在船上北千秋说的那些混蛋话,这会儿看见她的眼睛,又觉得……有些无力无奈又无所谓。他真的是太看重这个里头的魂。

北千秋动了动嘴唇,眼睛亮晶晶的,天色从远处微微亮起来,她眼里就跟洒了晨光一般,快步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拿过灯笼偏头看着他:“走吧,我们回家去了。”

她两只手暖烘烘的,摩挲在他冰凉的手指上,似乎想暖起他的手,左阳看她似乎抿着嘴很高兴很多感慨的笑了笑,微微倚在他身上,和他并排往宫道另一端走去。灯笼晃来晃去,左阳心里头也热乎了一些,开口道:“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北千秋笑着回头望着他的脸:“我这几日会去见左晴,你不必挂心她的事,我一定会妥善解决。”

左阳忽的想起他对徐瑞福说的那些话。她的仇人便是他的仇人。

北千秋也是这么对待他的。他的家人,便是她的家人。她没说过,却这么做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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