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影(1 / 2)

早上,孔雀爬起来时,就看到阿惠在考较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最后一题,四辅四星在哪?”姬惠端坐案前,问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小孩,“阿桓,你修习祝祭,你说。”

“房宿之中,背靠紫微垣。”弟弟认真地回答。

姬惠微微点头,比较满意:“最近你近步很大,明天就休息一天,不用再记。”

“谢谢大兄!”姬桓开心的几乎跳起来,然后问,“大兄,你可以给我做一个星盘吗?”

“祭祀星盘皆是以首山之铜,练本命之血打造,你年纪尚幼,不可轻碰。”姬惠看弟弟神情失望,想了一想,伸手自墙角招来一块巴掌大小的龟甲,掌心擦过一瞬,就已经刻画上三垣二十八宿,“这是伪盘,你且拿着,但不可用其占卜,可明白?”

“谢谢大兄!”姬桓小心地接过那龟甲,用衣袖擦掉上边刻画时剩下的一点点粉末,爱不释手地道,“大兄放心,以我不过一重天的修为,根本无法占天下之势,只是算下气运都不可能准的。”

“你知就好。”姬惠对弟弟的学习非常满意,于是准备将目标转向妹妹。

“大兄且慢。”姬桓突然唤住兄长,欲言又止。

“小小年纪,有话直说便是。”姬惠温和地摸摸他的头。

“大兄,我学祝祭六年有余,书上常说,天命不可合违背,但是……”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如果我们预测出来是好的,喜迎丰收之类的,固然是好,但如果是坏的,比如人的寿数之类的,不能改变……总知,如果好的坏的都不能改变,那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天下从生之意,谓之天意,”姬惠知道这是所有祭祀都会遇到的问题,“我等所求,不过安心,安族民、父母亲人之心,如果取舍,端看自己。”

“那,大兄,你测过自己的人生吗?”姬桓小心翼翼地问。

姬惠沉默了一下,才道:“测过。”

“那你愿意顺从自己的天命吗?”

“……”姬惠没有回答。

“大兄?”姬桓提醒问。

“若与他相遇便是天命,我应是愿意顺从的吧。”姬惠回过神来,轻声一笑。

……咸池接破军,天与水违行,阿惠,大凶啊。

……徒儿知晓。

……咸池为桃花之煞,接破军之星,更是妖物祸国之煞,天与水违行,天在上走,水向低流,生生相背,阿惠,若你这一生动情爱之意,必然一生孤独,不得好死。

见弟弟一脸懵懂,姬惠却没有再说,而是将视线转向妹妹。

“大兄!”姬幽恼怒地跺脚,“我不想学了。”

“当初我传祭祀之术,让你二人一修祝祭,一修咒杀,是你说咒杀威势无比,一定要学,我才传授。”姬惠平静地道。

“谁知道这么难!”十岁出头的女孩一身兽皮,已经初有少女窈窕的身姿,头上还扎着姬惠刚刚给她扎好的丱发,杏眼圆睁,一副我就是不依的样子,“什么三元六甲,什么八方戊己……你也说了,咒杀之术有伤天合,有损阴德,那我现在不学,又有什么不可以?更何况,你都不交我天地双咒,只教什么人符,也就能打打小鸟。”

“若只是想要威力,那你为何不练神照经?”姬惠眸光定定地看她。

“神照经光是打根基就要十年,太慢了,你十一岁时就已经是七重天了,一定有什么原因对不对?有速成之法,为何不告诉我,我是你亲妹妹,你也太自私了。”少女不服气地道,“如果是能快点学成,我干嘛去学咒杀?”

“咒杀一术,本就阴毒速成,若根基不稳,必然走入邪降之道,伤人伤己。”姬惠看着自己骄傲美丽的妹妹,“你心性未稳前,我不会教你毒咒。”

“那我就不学了!”姬幽撅嘴道,“打手心我也认了,反正我是没母亲的孩子,大兄你就可着劲欺负我吧。等我受不了去死啦,然后我就去找母亲,你就轻松去过自己的日子,皆大欢喜不是吗?”

“若你不学,我便送你去大祭祀那,请他代为教导。”姬惠淡淡道。

“不可以!”姬幽气息一滞,咬着唇,委屈地看着他,“你明知道那老男人可坏了,你怎么舍得,我是不是你的妹妹啊?”

大祭祀严厉的要死,动不动就是打手心,关小黑屋,饿饭,遇到生气时还会抽鞭子,她才不要去呢,大哥越来越过分了。

“你自然是。”姬惠缓缓起身离开,“明日之前,若背不完人符九章,就去大祭祀那学习吧。”

姬幽看他出门,气得狠狠踢翻了桌案。

“你别惹大兄生气了。”姬桓抱着手上的龟甲认真道,“大兄也是为我们好,你忘记上次,你咒术放不出来,差点让我们被抓走的事情了?”

“那是他没保护好我们!”姬幽怒道,“我们也是山君子女,如果不是他与父亲闹翻,我们还是可以住宫殿楼宇,哪用和平民一样,待在这种小院子里。你看我身上的衣物,只有两件丝裙,其它都是麻布,那些贵女都比我穿的好。”

“你想,如果在宫里,我们是不是和其它那些兄姐一样,死在内乱了,”姬桓安慰姐姐,“别听那些女人的话,她们只是嫉妒你比她们漂亮。”

“那当然,等我长大了,一定是南荒第一的美人!”姬幽信心满满地说。

“那就难了。”姬桓耸耸肩,“你总不可能比大兄更美吧?”

“你闭嘴!”

姬惠把孔雀拖到溪边洗干净,然后给他端饭到桌上:“昨日你受伤不轻,所以今日便没叫你早起。”

“这是小伤啦。”孔雀喝着阿惠给他熬的肉粥,觉得自己这么下去肥了可怎么好,“妖族与人不同,回气更快,已经好了,你看。”

他掀开衣服,露出肚皮,上边光洁如新,没有一点痕迹。

姬惠微微歪头,然后伸手摸了一把,确实已经愈合,但也太过迅速了吧?

他又摸了一把。

“痒~”孔雀的肚皮微微一缩,然后看到阿惠的脸微微红了那么一点点。

“咦,阿惠我们洞房时你都不脸红,为什么摸摸我的肚子脸就红了呢?”孔雀一下就激动起来。

于是姬惠收回手:“吃饭!”

“不嘛,我要看阿惠你害羞的样子……”孔雀骄傲地翘起尾巴。

然后被冷下脸的阿惠按进碗里。

于是孔雀飞快地把那灌粥喝光了:“最近我看了水情,上游水退下不少,今年应该不难闯过。”

“这倒是喜讯一件。”姬惠点头,却有点心不在焉,“那些幼儿,应会过得好些。”

食物不足时,新生的婴儿就会被掐死,或者说,在这药物都是贵族才能使用的年岁,这就是平民和奴隶们的“土法”打胎。

“你在想你妹妹的事情?”孔雀轻轻笑了起来,“他们最近是闹了一点,不过那是嫉妒,因为你对我越来越亲了。”

姬惠没有回答。

“别不开心。”孔雀坐到他身边蹭蹭他,“幼崽总是可以任性一点的,但到了成年,就得被自生自灭了……我说的是妖类,阿惠你如果不想照顾她一世,肯定要学会放手的。”

“涂钦。”姬惠突然换他名字。

“在。”孔雀立刻应他。

“秋祭一过,”姬惠沉默了一下,认真道,“我们就走。”

“走……离开南荒?”孔雀问。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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