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数百年,我是第二个拉开射日弓的人。
在东夷,拉开射日弓,就是天命的东夷之主。
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当东夷君主,毕竟这里的部族都是各就其位,东夷之主,也就是只个名称罢了,我能管到的,也就是族里那些人罢了。
我想念月了,便离开东夷,想要找到她。
我一路西行,遇到很多人,很多事。
我知道夏王昏庸,所以中州的人民日子并不好过。
我知道西陵女氏个个美貌温柔,是因为不够美丽温柔的都早早被下嫁平民了。
我知道南荒姬氏是一个东夷最讨厌的乌龟壳,没有东夷人愿意碰,不是不敢,而是舍不是——青铜箭矢,射出去的都是钱啊!姬杼简直比乌龟还麻烦!!再也不要和他切磋了,好心痛,会忍不住用射日弓的!
还有北商,那里罐子很结实,藤框其实没有东夷竹框的耐用,但他们编的很好看,所以愿意换的人很多。
我遇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伯因,他是王族,但是王族在太康后下,过的都不是很开心。
我也遇到因为不想被随便嫁出去而逃出西陵女族的少女滕狰,她的族人想把她嫁给族中奴隶,让她生下新的西陵女子,然后她逃了出来,发誓要练成高手,让别人再没有逼她成亲的机会——其实那时她都不算少女了,都已经二十九岁了……偏偏还要叫我大哥,说自己十三岁——我的眼睛又没有瞎。
还有容貌极美极柔,但动起手来就与气质完全相反的狠厉的姮娥……姮娥是一个小部落的女子,虽然从神农大帝传下五谷,以农耕立国之后,天下渐渐男儿比女子更能做主,但也有不少部落方国,依然是女子为王,不输男儿。姮娥虽然看似柔弱,但狠起来连我都想跑,她说要找世上最优秀的男儿做她的夫君。
还有武罗,他是部落里的长老之子,但喜欢姮娥,一路追来,总向我挑战,想要证明自己是最强的。
熊髠是平民,他跟来只是不想留在那个小小的东夷岛上,想看天下到底有多大。
尨圉是练武的奇材,想得到自己进阶的试炼,还想我多指点他……
为了历练,为了新鲜,为了好玩,为了求知,各种理由,我们聚集在一起起,几年间我们走完了九州十地。
滕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方向,姮娥说找到喜欢的人,伯因终于明白自己的责任,武罗终是没有得到心上人,熊髠被家里人抓回去成家,尨圉得到自己进阶的试炼……
而我,在夏都找到了月,那时的月,是夏王的坐上宾客。
她告诉了夏王,在西昆仑最高的那山上,有一座神宫,那是女仙西王母的所在,因为离天最近,所以灵气尚存,西王母也没有与众神一起上天,而昆仑之巅,有一长生花,数万年一绽放,可制不死药,食之不死,闻之不老。
夏王广招人手,欲上昆仑寻得不死药。
只是仙宫神境,又哪里那样容易去的。
三次前去,兵甲皆是尽数覆没。
后来,无论夏王给出多少赏赐,都没有人愿意再去。
那时的我和月再相逢时,她的名字是月袅,当然,后来的后来,我知道这都是假名,他是叫北冥。
月对我,亦师亦友,无论何种难事,被她一开解,似乎都可以放下。
夏王似也很喜欢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有,想收她入宫为妃。
不过我当时果断说他是月的恋人,夏王提出比试,当然,我不可能输,但狠狠地戳了脸面——这真的只是意外,毕竟那时月就在不远处,我忍不住,想让她知道,如今我已经有了让她留下的力量。
那时我的心里是无比自豪而欣喜的。
只要能帮到月,没什么不可以。
夏王当然没有放弃,不过月极是聪慧,夏王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只是几句随意话语,就把夏王打发了。
这让我有些沮丧,我以为我对月很重要的。
适逢巫族乱起,东夷要我速归。
我忍不住,问月愿不愿与我一起,再去东夷。
月随着我回到东夷,助我平定了巫族,一路生死相交,我将她视为最重要的人。
可是我依然不知道她是哪个氏族,什么身份,但这不重要。
只要她是月就好。
然后,我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鼓起勇气,找来最大的船,装了十几框的蛇,想从东夷古礼,向她求一世之好。
月只是轻笑着问我一句:“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介意么?”
我当然不介意,因为无论月是何族何人,都是我一世认定的妻子。
“那我,答应你。希望你不会后悔。”月那时的微笑,是如此意味深长。
为何要后悔,若今生得不到我喜欢的人,才会后悔,真的后悔。
那年,东夷上下,都知东君娶妻。
我们一起在诸煌之盟上纳礼,就是拿出礼物,让周围子民,无论老少年幼,都可以随意来换我们准备的礼物,坚持的越久,代表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我们坚持了三天三夜,才再没有人拿各种花草布碗换我们打来的猎物。
那时,我没感觉到一点辛苦。
晚上,我特别地忐忑。
洞房里,月一身金衣,在与我对饮时,神情温柔,最后问了一句:“真的,无论如何,你都不悔?”
自是不悔,能有一人,百首不离,我何其有幸。
月终于点头,在我凝视的目光下,从容地解去衣物。
“若我并非女子呢?”月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也从不低矮,只是那光洁的胸口,证实着她并不是她。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如此,当场惊愕在地,不知所措。
月轻笑一声,拉上衣物,不急不慢,从我身边走过。
带起的轻风,擦过我的长发。
她离开了,一如往常,我找遍了东夷,再没能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