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辎重营方向冲天的火光,听到混乱的喊杀声,一阵凉意从后背升起,直冲脑门。
梁啸来劫营?
余善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梁啸为什么能在漳浦站稳脚跟,不就是因为他突袭了漳浦大营嘛。没想到在同一个地方,他将同样的战术玩了两次,而他也步漳浦大营守将的后尘,又一次被梁啸袭击得手。
梁啸究竟有多少人,敢来劫我三万人的大营?
余善一咬牙,露出狰狞之色。这样也好,你在岭上,我很难攻下去,你下了岭,我还抓不住你吗?他握紧了拳头,正准备下令各营包围辎重营,准备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远处奔来一个斥候。
“国相——”斥候冲到余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国相,岭上……岭上有鼓声。”
余善一愣:“什么鼓声?”
斥候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才让气息平静了些。“国相,石榴岭上鼓声大作,好像准备出击。”
余善惊恐莫名。他搞不清状况,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在他看来,能够轻而易举的杀入辎重营,在他觉察之前就点燃了辎重营的粮草,没有足够的兵力是做不到的。联想到白天的战斗,一向对景昭深信不疑的余善不能不考虑景昭判断失误的可能性。
如果这些人只是诱饵,更多的敌人等着发起攻击,那可怎么办?
慌乱之下,余善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击鼓,传令各营紧守营盘,免得为人所趁,同时派人救援辎重营,尽可能的抢出一些粮草。没有辎重,大军就无法长期作战。
鼓声大作,闽越军大营一片混乱。无数火把点了起来,无数士卒冲出了大帐,冲向营垒,严阵以待。
听到耳畔越来越响的战鼓声,看着眼前越烧越大的火,梁啸没有再耽误。他知道,救援辎重营的人马上就到,如果不赶紧撤离,他会被堵在辎重营里,到时候就是玩火自焚了。
梁啸一声令下,骑士们拨转马头,撤出辎重营。闽越士卒忙着救火,也顾不上追他们,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过。没有严整的战阵,没有足够的兵力,仓促聚集在一起的少量步卒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梁啸等人一路奔驰,轻松地杀出了闽越大营,消失在夜色之中。
石榴岭上,鼓声喧天。赵婴齐全副武装,背着手,来回踱步。他不时的看一眼远处的闽越军大营。从火势来看,这把火烧得不小,至少有一半个辎重营起了火。闽越军的混乱,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得到。
梁啸出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梁啸能不能全身而退,随他出击的一百骑士又有多少能活着回来。闽越大营乱成那样,他们还能顺利的撤出吗?
数十名鼓手用力挥动鼓桴,敲响战鼓,鼓声隆隆,像是在召唤。
赵婴齐心急如焚,七上八下。
这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岭下停住。赵婴齐大喜,立刻挥手,示意鼓手们停止击鼓,他冲到岭边,双手拢到嘴边,大声喊道:“冠军侯,是你么?”
梁啸的笑声远远的传来。“多谢殿下关心,我们回来了。”
——
朝阳初升,闽越军辎重大营烟薰火燎,遍地狼藉,血水和污水混杂在一起,焦黑的灰烬和尸体混在一起,散发着呛人的烟味和薰人的焦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余善站在污水中,脸颊一阵阵的抽搐,心里蕴藏着一团怒火,烧得他眼睛充满血丝,仿佛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昨天攻岭失利,损失惨重,已经让他够丢脸的了,没想到半夜又被劫了营,烧毁了大半个辎重营。安营扎寨,防备袭营,是任何一个将领都通晓的基本技能。在最基本的问题上,他又一次栽了个大跟头。
我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余善不断地问自己。
余善不用看四周,都能感觉到将领们失望的目光。几天之内,他连续遭受严重挫折,让他的威信受到了严重的质疑。他有些不安。身处军营之中,一旦没有了威信,他的安全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今天的战斗还能进行吗,他们还会听我的命令强攻石榴岭吗?
余善心神不宁。他低下头,看了看满是灰烬的泥泞,心情低落,仿佛被人摁在这水中,喘不过来气。周围的将士无声的沉默着,压抑的气氛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
石榴岭上,一片欢腾。
虽然半夜未睡,但南越将士却非常亢奋。梁啸又一次创造了奇迹,百骑袭营,烧了闽越军的辎重,又全身而退。随他出战的一百骑士除了几个轻伤的,无一折损,简直有如神助。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几万人的闽越军大营里杀了个来回。
具体的细节无从了解,那些只有梁啸等人才能玩得出来的精妙战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他们只知道结果。结果就是梁啸再一次创造了奇迹。比起上一次以二十骑突袭余善,这一次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在那些随梁啸出战的骑士有意无意的渲染下,梁啸已然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只要跟着他,不管多么悬殊的劣势都可以弥补,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都可以被击垮,而且易如反掌。
有这样一个传奇将领带领自己战斗,给南越将士增添了无穷的信心,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就连赵婴齐都信心百倍,觉得击败余善已经板上钉钉,毋须置疑。
梁啸觉得自己就像在吹一个气球,气球越来越大,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兴奋,却不知道气球已经胀到极限,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他虽然知道危险,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把真相藏在自己心里,一个人承受压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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