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啊,你的协议今天签了吧,啥时候给你送药来?”
已经办好出院手续的钱老汉,笑得脸上皱纹都开了,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话。
钱老汉是三个月前被检查出肝癌晚期,当时就被医生下了结论,活不过半年。到现在,应该已经是不足两三个月的性命了。
然而今天是第五副汤药喝下去,平癌龙丹的强悍药力,将体内癌细胞彻底杀灭得干干净净,再无半点残留。
钱老汉是庄稼人,身体里没了病痛,恢复起来就快,尽管也是年过七旬,却声如洪钟,哪还有半点他五天前被送来医院时奄奄一息的模样?
也正因为这样,家里本来是两个儿子陪着过来,这会儿也可以安心倒班,只有二儿子陪在身边。
“签了!”
姓张的男人倒是病房里年纪最小的,还不到五十岁,查出这毛病,对家里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还好,谢天谢地出了一个昊医生,有这样的新型特效药。他和媳妇儿两个人到京都求医,排了足足半个月,才终于住上病房。
无伤之体免责声明?
夫妻俩都是务工人员,最多只有小学文化,那复杂的声明条款他们也看不懂,拿起笔来就想要签字。
甘宁尽管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是始终牢牢记住昊学的嘱咐,这签免责声明的工作,从来没有交给别人!
他拦住了稀里糊涂的夫妻俩,用最朴实简单直白的语言,把声明条款的内容,给两人“翻译”了一遍。
张六虽然耐着性子在听,可也没当回事儿。
说什么“不能动过手术”,这个自己没问题,肯定是没开过刀子的。
说什么“不能受过见骨头的伤”,这个谁还能记得清!
小时候乡里孩子玩耍,爬树掏鸟蛋、下河捞王八,有个磕磕碰碰的,能记到今天才是有鬼。
嗨,早就听说城里的医院规矩多,为了避免责任,故意把一些概率很低的事情说得比较严重,也是为了自我保护嘛,理解。
张六还是很快就签署了免责声明,乐滋滋地回到病房,等着那救命的汤药送过来。
然而这时候,在院长办公室,却因为张六的事,引发了一点小小的争议。
“感觉这人有问题啊!”
甘宁皱着眉头,手指有节奏地敲着面前的办公桌,跟面前的助理交流。
“他识字不多,那份免责声明,甚至都不能通篇理解。我后来给他详细说,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担心他并不符合无伤之体的条件,只是随意签字。”
“那怎么办,不给他用药?”
助理问道:“恐怕会引起纷争吧,人家好容易大老远来的……”
“冒不起风险啊!”
甘宁摇摇头,不敢擅自决定,打个电话给昊学。
然而提示关机,甘宁也是没有办法,想了想,再问道:
“这个张六,病情怎么样,撑不到两个月之后吗?”
“应该不至于。”
甘宁为了这次突发事件特别临时起用了数名助理,其实每个助理都有自己负责的病人名单。
面前这位当然是负责张六的,对此人病情也算有所了解,连忙回答道:“入院时做过检查,他的确是肝癌晚期,不过由于年纪不大,身体机能因为长期体力劳动也保持得比较好,所以根据一般的推测,即使没有药物介入,支撑小半年也应该没有问题。”
“那来凑什么热闹!”
甘宁舒了一口气,很快做了决断,“这个张六就算了吧,先让他住着院,不用给药。等昊学那边新药出来了,再第一批救治,多加点关注,只要病情别给耽误了就好。”
助理应声而去,于是张六在病房内眼巴巴地等了一天,没有等来救命的汤药。
怎么回事?
张六有些忐忑了,问身边的婆娘,“媳妇,你去打听打听,我今天那什么东西都签字了,药怎么没给拿来?”
说话间,一个护士推门进来,问道:“张六,哪位是张六?”
“我我我!”
张六虽然病势沉重,却一骨碌爬起身来,仿佛不用吃药就已经痊愈了似的,赶紧举手道:“是我的药到了吧?”
护士摇摇头,“张六家属跟我出来一下。”
咋了这是?
张六媳妇有些担忧地跟出门,被引领到一间办公室,那个刚刚跟甘宁碰过面的助理等在里面。
“啥?为啥不给治了?”
三句话没说完,张六的婆娘先炸了锅,惊怒道:“药钱你们自己不要的,说是免费。别人都给治好了,我们这差哪了?”
“你听我说……”
“我不听!”
张六媳妇儿着急上火,更不愿意听那些令人一头雾水的概念,什么无伤之体、完美药方之类的,扯着嗓子哀嚎道:
“我家从湖北大老远跑这里来,不容易啊!活都不干了凑的一点救命钱,你们要是要多少钱就明着说话,别玩这些暗地里的东西,咱们肚子里没那些弯弯绕的,看不懂啊!”
呃……
那助理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泼辣,在办公室就这样大吼大叫,弄得其他医生纷纷侧目,还以为这里玩什么潜规则之类呢。
要潜,也不潜这样的啊……
“张六家属,你别闹了,这是院长的决定!张六身体状况良好,完全可以等到两个月之后的完美药方,现在太冒险,不建议用药!”
“放屁!”
那女人更加愤怒,认定了是医院里有什么猫腻,黑他们一家。
“这点事儿还能扯上院长?那我找院长去!”
她也觉得这里人多眼杂,说不出个子午寅卯,索性拍案而起,直接冲出门去。
“哎,你怎么……”
助理在后面追了几步,却居然完全跟不上这位身手矫捷的女人,眼看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靠!
赶紧给院长打个电话,别被这风一样的女子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