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百亩,那一年能收多少租税?”
杨林听得脸色微变,连忙道:“回皇上,臣家一向厚待佃户,租税从不超过六成。”
“六成,六成就算厚道,也对,和刘黑子的八成五相比,若是做了杨家的佃户,日子要好过一倍不止,可是六成对普通农户来讲依然太重了,一年忙到头,除了吃,恐怕剩下不几个子。”王福自言自语的道,他记得自己那个时代前几十年,共C党闹革命时减租减息是号召地主只收三成七的租,依然受到地主的抵制,可见当时的租息也是远超三成七,收六七成是普通现象,肯定也有收八成的,甚至八成五的。
古往今来,天下的地主都是一般黑啊,王福心中感叹了一下,继续道:“若是以江南的肥田,一年两季亩产四石半计,杨爱卿家中一年差不多可以收到一千八九百石租粮吧。”
“皇上英明,微臣家中差不多如此。”
“屁,这只有稍算一下就可以得知,这和英不英明有何关系?”王福笑骂道,试探着问道:“杨爱卿,若是朝廷下旨,地主出租给佃户的地,收租一律不超过四成,爱卿会如何作想?”
“皇上,收租多少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何必由朝廷来管,再说,哪有主家拿小头,佃户拿大头的道理?”杨林毫不犹豫的回道。
“杨爱卿,这话不对,收租多少虽然表面上是主家与佃户之间的事,只是实际上却不是如此,以前常说官逼民反,其实大明赋税最重时也没有超过一成,有些地方贪官污吏横行,可能有超过一成的情况,可是壕强地主却可以收七成,八成,到底是官逼民反还是地主壕强逼民反?眼下大明看似太平,固然有朕励精图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可以活下去。只是不可能一直风调雨顺,一旦再有天灾,百姓又要陷入贫困无立之中。若是百姓活不下去就要造反,到时即使是壕强地主又岂能免难,大明这十几年来,多少地方壕强灰飞烟灭?可是只要将地租降下二成,百姓在丰年就会略有盈余,灾年也可以凭己之力渡过,以爱卿家中为例, 地租下降二成,每年少收六百石租子,看似损失,只是却可以长久的收下去,若是收六成,遇上小灾百姓还可以勉强渡过,遇上大灾,百姓或抛荒,或造反,不要说六成,就是四成也收不到,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话是如此说,可是要让佃户拿大头,臣总是转不过这个弯来。”
王福心中暗叹了一声,说服自己身边一个近臣都如此困难,不要说天下的地主壕强了,一旦自己抛出这个减租减息的想法,不知道天下的地主壕强会不会将自己这个以前交口称赞的明君骂成是昏君,雍正搞了一个官绅一体纳粮,在文人的笔下顿时描绘成一个杀父杀兄杀弟的暴君,甚至连得位也变得不正。反倒是那个整天游山玩乐,六下江南,手下重用的大臣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贪官的乾隆被吹捧为风流天子,若是真规定天下地方壕强地租不得超过四成,比官绅一体纳粮可是厉害多了,毕竟朝廷收的赋税远没有地主减下来的租税多
“杨爱卿,你再仔细想想,主家除了出田地,还作过什么没有,没有佃户的辛勤劳作,难道地里庄稼就会自己长出来,从播种到收割,那一样不是由佃户付出的辛勤汗水,何况一块地种的好不好,收成会有很大的影响,让佃户拿大头,不需要主家催促,佃户就会对庄稼精心侍弄,这样一来,说不定四成的租税末必就会比六成少,是不是这个理?”
“皇上,臣虽然没有管理过佃户,却也知道,主家可不止仅出田,从选粮种到提供耕牛,各种工具都需要主家操劳,不过,皇上后面的话也有道理,佃户拿大头确实不需要主家再管理,佃户们就会拼命劳作,主家可以省时省事,只是皇上,恐怕要天下的地主壕强同意此事,非常困难。”
“朕自然知道困难,可是今天你也看到了,若是朝廷不作出规定,象刘黑子这样的强梁就会肆无忌惮,朕身为大明君父,不但是那些地主壕强的君父,也是平民百姓的君父,朕不能享受被大臣们吹捧为圣君,却将普通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这件事,朕一定要做成,杨林,今天的谈话出朕之口,入你之耳,不得外传,否则影响了朕的大计,朕拿你是问。”
“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杨林连忙答道,他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