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接剑之后,心情繁复难平,回想过往,自己一直浑噩玩世,无论名位声望,还是人情世故,极少刻意去求,然自己来这世上一遭,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没有无缘无故的缘,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怨。
世人都在为着某些,放不下的身外之物争得头破血流,体无完肤,尽管自己一再避让,不愿牵扯其中,可如今看来,都是徒劳,忽然之间,莫白悟透了许多,纵观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生而为人,不是一切不去在意,便可以置身事外的。
既然容不得置身事外的放逐,何不真真切切地为自己来这世上一个轮回,好好地去争去拼一番,只图留些名声,也不枉人过留名一回。
“呆子!呆子……!”陡然见到莫白神色凝重,言语藏机,楚莹莹心生不安,一连沉吟了几声提醒,言语极轻。
“这剑!该是它展现锋芒的时候了!”看着楚莹莹焦急的神情,莫白拔剑出鞘,正言说道。
言语之时的坚定,楚莹莹看在眼里,只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让人欣然的陌生了。
在她看来,莫白历来都是懦弱可欺,任人鱼肉的性情,如今突然之间说出这般话来,心中喜忧各占半。
“你说什么?谁让你擅自动那东西的!”就在莫白与楚莹莹重逢互叙旧时过往之时,霍家庭院之内传来一声喝叱。
二人不敢多做停留,快步径直多门而入,来在院内,只见樊孤尘两眼恶狠狠地盯视着霍君羨,气息浮躁,面色难看,而霍君羨满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不做声响。
良久,一直端坐在藤椅之上的冷寒霜眼见阵仗严肃,起身来在霍君羨二人当中,和言说道:“孤尘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再责备他也于事无补,况且他能来求请,想必也是自食了恶果!”
樊孤尘身为前任天行剑主人,当然知道寒雁城潇湘水榭之中所藏物件的重要,这当中内情,除了曾在他与薛长戈口中听得只言片语的南宫恋儿,就连现任天行剑主人莫白与冷寒霜都未必知晓,这也正是南宫恋儿怂恿霍君羨盗取画卷的原因所在,如今南宫恋儿作茧自缚,为这画卷所累。
樊孤尘当年本可以有缘一睹风采,奈何当时为情所困,是以龙行司在他卸任后才将这秘密告诉他,并要他立下重誓,这个秘密由他而止,终身守护。
莫白与这画卷的机缘,全赖于师傅独孤宏的私心,天公作美,莫白因祸得福,通篇悟透,独孤宏无心插柳柳成荫,所以才有了后来入龙行司守剑陵十载的非凡经历,如若不然,单凭莫白这个独孤宏门下一个默默无闻的愣头小子,哪会有这些奇遇。
说是奇遇,倒不如说是劫难,莫白生就普通的性格,却要他去面对这满是藏污纳垢尔虞我诈的天下人,这不是劫难又是哪般。
“哼!”樊孤尘余怒未消,怒哼一声,摆袖转过身去。
“爹!我娘她……娘她……!”就在霍君羨被数落得不知所谓之时,稚子文渊连声急呼,让他焦乱的心思更加盲从了。
“救人为重!日后霍某任你处置如何!”霍君羨看着樊孤尘作壁上观之态,以近似央求的口吻言道。
然而樊孤尘似是未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其实内心不然,当年南宫恋儿离他而去,这个结一直未曾解开,如今遭了横祸,命在旦夕之时,却想着让这个她委身下嫁之人来恳求自己去救她,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
当樊孤尘得知南宫恋儿遭祸,竟是因为自己发誓谨守的秘密时,本已淡却放下的过往,立时涌上心口,加上霍文渊此刻体现的母子反哺之情,让樊孤尘内心做出了一个幼稚又无奈的决定,当即说道:“要知道她是因为犯禁,擅自盗取水榭之物而伤,我孤尘子根本就不会答应你再涉足江湖!”
见到樊孤尘说得如此坚毅决绝,霍君羨救妻心切,亦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上前欲跪地拜求,冷寒霜见况连忙伸手托住。
劝言说道:“庄主且慢!这个孤尘子就是这般,有时爱使小家子性格!放心好了,既然我等不远千里来了,岂能眼看着令夫人再遭不测!”
说罢,樊孤尘看着匆匆进来的莫白二人,说道:“在下的家学‘鼍鼋真气’早已传给了莫白!他就能救你妻子,你又何须屈尊降贵找我这个局外人!”
听到樊孤尘自称局外人,冷寒霜立时明白,樊孤尘不是心狠,是他此生倾注全部感情的人,却离他而去的心结让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即将发生的故人重逢,他终此一生未娶,而她却已为人妇为人母。
须臾,冷寒霜又言说道:“往事已矣!”说罢,重重地在樊孤尘后背拍了几掌。
而霍君羨似是也看出了樊孤尘的心意,悄然退场,去了阁楼,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樊孤尘能否回转心意,就看妻子南宫恋儿能否融化他心中的陈年寒冰了。
霍君羨离场,樊孤尘以为他已放弃救妻之意,当即有些后悔,转眼看到莫白一脸茫然,说道:“小白!当日对你耳提面命的嘱托,如今你连天行剑都守不住,枉费了我传你的家学!”
莫白见他话锋忽转,矛头直指自己,当即顿足不前,他知道自己有愧于樊孤尘冷寒霜的嘱托,正欲开口解说,未料到樊孤尘先声夺人身影如魅,右手鹰勾夺喉而来。
见势,莫白将天行剑交到楚莹莹手中,一把推开。
“小白小心哪!”冷寒霜猛言提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