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完,就“哦”了一声,接着道:“皇后娘娘身边的狗监原是个身量很高的太监,听说三日之前,因为差点儿弄丢了阿玄,被大长秋打了十仗,赶出了长秋宫……”
这个消息,池浅可是一点儿都不知晓。
他能告诉她,只能说明他已经猜出来了她正是去走马上任的路上。
是不是真的好心,那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是对前任狗监际遇的唏嘘,还是对忠国公家公子莫名的态度,池浅觉得自己都应该保持沉默。
公孙实看了“他”好久,都没能从“他”那张纯真脸上看出其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扫兴。
原是想着,“他”害他摔一跤,他就让“他”慌一慌。
不知“他”是油盐不进,还是波澜不惊,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攀上了高枝兴奋的没有了判断能力。
可是这些和他有甚关系?
自家的烦恼还理不清,是哪根筋错乱了才会想起操心这个害他摔了一跤的小坏蛋的事情!
公孙实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坐的久了,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事情来。
他道:“扶我起来。”
池浅赶忙将手伸了过去。
这一次,公孙实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唯恐“他”跑掉,抓紧了“他”的手,而是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搭可就搭出了事情,不对啊!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旁的人可是不会知道,但是瞒不过公孙实的一双巧手。
忠国公有三个儿子。大子公孙茂读的是四书五经,做的是文臣。二子公孙楚学的是十八般兵器,做的是武将。只有小儿子公孙实习的是旁门左道,也是唯一不领官职却常在宫中出入的,三岁启蒙,便开始学习上古玄术,尤其擅长摸骨。
将将,公孙实捉住“他”的手时,已觉出了异样,但瞧“他”身量不高,年岁不大,只当是还为长成,是以那手骨才会像个女子。
如今,一搭“他”的手腕,他就确定了,此“他”乃是她。
这倒是让公孙实震惊不小,盯着她瞧了又瞧。
池浅等了半天,这人怎么还不走,眼角一挑,斜眼一瞧,正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她倒是没什么,他却一下子红了脸庞。
害臊?
别说笑了,不过是八岁之后,身边就没了丫头伺候,家中又无姐妹,与女子接触的太少。
是的,就是接触的太少。
公孙实别过了脸,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是撤掉还是继续搭着,他一时没有想好。外人瞧着像是他在搭着她的手腕,可实际上只有他们俩知道,他就是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衣裳,那力道能掌握的好,也是需要功夫的。
想了一下,公孙实决定就这样吧!
他迈开腿朝前走,才迈出了一步,就听见旁边的她猛烈咳嗽了几声。
他转眼去瞧,只见她的眼睛紧盯着他的脚。
方才,行动不方便的明明是左脚,怎地坐了一下,行动不方便的就成了右脚?
池浅觉得自己发现了公孙实的秘密,好在,凉亭边的月季花丛又高又茂密,小径上的太监绝对不会看到这里。她出声提醒完了之后,就望向了前方,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公孙实也就是停顿了片刻,复又前行,这一次稍微迟缓一些的真的成了左脚。
只是池浅怎么会知道,“瘸”了好多年的人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一旁的池浅还很大声地说着话:“公子,你小心个些。”
公孙实瞧着她,展颜一笑:“你也小心个些。”
池浅以为这是话中有话,信誓旦旦地说:“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会记着公子的话。”
走到了青石铺垫的花丛小径中央,池浅要往南到长秋宫,公孙实是往北出宫而去。
池浅和方才给她领路的太监立在小径的一边,颔首送行。
公孙实向北行了两步,顿住了脚步,本来是想和池浅再说句话。可他只是顿了一下,就头也不回地向北而去。
待他们走远,池浅才向那领路的太监打听:“他是忠国公家的公子?”
“是忠国公家的小公子。”
“那公孙茂公孙大人……”
“忠国公家的大公子。”
池浅看着公孙实远去的背影,心想,代兄受过,好像也能说的过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