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小娃儿家的怄气,实则是露着她的峰芒,让该忌惮他的人退避顾忌,又试探着纵容疼爱她的人底线。
这丫头姓着刘,心却不在刘家的身上,顶着大齐郡主的荣光,心里却对这身份地位不以为然,她有底线,倒也并不全然胡闹,想的只怕是你们给我多少,我就回报多少。她的心冷了,刘家的人只怕悟不热,她宁愿把多余的感情,放到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燕家人身上。
她大概也是知道的,她姓刘,愿意不愿意,她都姓刘。
所以她要让姓刘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浑人,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也不是没心,至少她对刘璇,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对刘瑜,也有兄妹之情。甚至对刘家的江山,她享受了郡主的尊荣,也会付出等同的回报。比如那神臂弩,据大长公主所知,这丫头就居功至伟。
其实宁荣大长公主觉得,就这么个小小的丫头,做的一切已经足够好了,但她既应下了天启帝的托付,总不好什么也不问。
且这丫头,身上有戾气,不收敛是不行的。要不刘瑜也不会默许她这一趟大长公主府这行。
因此她不作声,大长公主默了默,便开门见山道:“你大概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然你并不以为然。事情重头再来一回,你还会如此选择,你会说,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姑祖母也不能说你错了。”
云朝觉得这位大长公主真是神了。
她就是这么想的。
就听大长公主继续道:“然则,错就是错。你心系燕家,护着燕家,燕家于你有恩,你如此并没有错,但你不该拿着燕家小十一郎的事,借题发挥,这就是错。这是一。其二。你皇伯你疼你,你却仗义着这疼爱,一试再试,甚至不惜自伤而引得疼你的长辈愧疚,从而越发纵容你,你是想以后犯更大的错?这算不算是陷长非于不慈不义?要我说,算,你对着疼你爱你的长辈玩弄心眼,不惜让长辈们伤心自责,这便是你的不孝!其三,丫头啊,你知道自己姓什么,知道享受着姓氏的尊荣,你也愿意为着这份尊荣而有所回报,可你却忘了,真心疼爱你的人,她们要的不是你的回报,而是你的心。你玩了小巧,却忘了大道义!异地而处,徜若是你,对着你真心疼爱的人,你会不会心寒?十指尚有长短,牙齿和舌头还会打架,这世上有光有夜,你难道因着心里的一点怨怼,便要折腾的自己六亲不靠,让真心疼你的人亦冷齿?你偏颇!你只记着一点,你姓刘!记着这一点,牢牢的记着,往后行事,你才会知道,什么才是你一个大齐郡主真正该做的,什么又是你不该做的。”
云朝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这位大长公主看透了人心,她的小算机,一点没有漏过她老人家的眼。
她其实不喜欢她的姓氏和身份。但她就是!所以她逃不掉。因为逃不掉,所以她才任性那么一回,十一叔受伤让她愤怒是真,借题发挥,为真正的玉琯儿泄愤也是真。
可这位睿智的老人家把她看透了,惟一看不透的,却是,她并不是真正的玉琯儿啊。
真正的玉琯也许不会这么作,可是她会,因为玉琯儿已经不在了。她没有资格代表她原谅,哪怕知道玉琯儿活着的话,也许是会原谅的,可是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