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黄亚生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面对阮明秀这样的遗属,他心里真难受,真堵得慌。
“好孩子,苦了你了。”
他把阮明秀轻轻拉到身边,慢声细语地劝慰道:“孩子,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公公婆婆说得对,你应该振着起来,不能总活在过去。”
“我忘不掉,我想不通。”
“表姐,别伤心了,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实在不行出去散散心,去欧洲,去美国都行。”
阮明秀意识到失态了,急忙擦干眼泪:“对不起,看见黄将军,看见润威,我一时没控制住。你们谈,你们谈正事。”
李家大少爷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更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东西,黄亚生微微点了下头,转身道:“润威,陪明秀出去转转。”
“是!”
二人刚走出会客厅,李为民直言不讳地说:“黄将军,晚辈贸然来访,一是想向您通报几个不好的消息;二是想给您和侬区的几十万同胞,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事关侬区生死存亡,黄亚生不敢大意,急切地:“什么消息,是不是谈判有结果了?”
“最终协议没签,但大方向基本上确定了。”
李为民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不出意外,最迟下月底就能实现停火,不过会像朝鲜一样以北纬17度线划分为南越和北越。法军撤出越南,北越交给越盟,南越依然是越南国,柬埔寨和寮国(老挝)独立,法国在印支的统治也会因此而结束。”
法军撤走侬区怎么办,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黄亚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将信将疑地问:“李先生,这个消息可确切?”
“实不相瞒,晚辈不仅是一个商人,同时是美国密西根大学政府研究署顾问,研究署专门负责美国政府的同盟国援助计划,对日内瓦谈判进展了若指掌。”
他父亲去了法国,他现在就是李家的当家人,就是西堤的侨领之一。
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人,他不会在这么大问题上开玩笑。更何况这很容易验证,是真是假用不了几天便能水落石出。
黄亚生越想越怕,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沉寂了良久,啪一声猛拍了下桌子:“我们被抛弃,我们被出卖了!”
“黄将军稍安勿躁,晚辈尚未说完。”
李为民回头看了一眼钱新霖等人,接着道:“经过一轮又一轮交锋和妥协,谈判各方对于越南的未来,已基本上达成共识。一致认为以北纬17度线划分只是暂时的,可以说只是一个寻求先停火的权宜之计,计划在未来几年内进行大选,组建联合政府,由选票决定谁掌权。”
黄亚生不是傻子,岂能不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冷冷地说:“朝鲜刚开始也是这么说的,而且这解不了侬区的燃眉之急。”
“确实如此,不过谈判各方同时认为,不管生活在北部的越南人,还是生活在南部的越南人,都有选择各自生活方式的权利。换言之,在停火后一段时间内,南部和北部人民可以自由迁徙。另外法国人虽然要撤出越南,但也愿意承担一些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比如怎么安置一直以来为法国效力的侬族将士。”
“他们打算怎么安置?”
“在编将士可移民去法国,或提供资助去南部或寮国做生意。不过据我所知,受越南战局影响,非洲殖民地阿尔及利亚也掀起了一股反法浪潮。”
言外之意很清楚,一是法国只安置在编军人,不安置家属,更不会考虑侬区的几十万侬人;二是如果跟他们走,很可能会被送到非洲继续当炮灰。
他紧皱着眉头,双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知道怕了,还有更可怕的!
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事实上美国正私下里与法国就难民撤离问题进行接触,必要时美国政府会出动海军协助撤离生活在北越的人民,尤其天主教徒,但该计划不包括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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