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丝暗道声不好,如果刚才留下五成鬼气的话,或者这会还能将那些死尸送回坟墓,可体内只三成,完全不够。
她的额头急得大汗淋漓,再看那些尸体,已经打红了眼,说不定等南锡国的兵都死了,他们还会把目标转向东陵国的士兵,可这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烟如丝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上次慕容凛和玉清地尊打斗的时候,她吸收了神剑出鞘时的煞气,将体内的鬼气和幻气融合发挥了更大的威力,让它们同时进益不少。
或者这次也可以试试,反正死马当活马医!烟如丝深吸了口气,将体内剩余的三成鬼气全部逼入幻气里面,原本由长方形连接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圆顿时变成了个长着尾巴的纯绿色太阳。
师傅保佑!烟如丝暗念了声,盘膝坐下,集中全身精力让神识和体内的纯绿色太阳融为一体,待到神识跃入混合气里面时,开始反复地念着还尸咒。
体内的气息慢慢地变少,等到快彻底抽空时,烟如丝的还尸咒已经念了五十遍了。正在这时,那些和南锡国士兵疯狂战斗的残尸蓦然腾空飞了起来,唰唰唰地又回到了土中。
这时,烟如丝体内的气息已经全部抽空,虚弱让她的身子开始晃悠起来,眼看着就要倒地,绿色的幻气和鬼气及时冲入她的心头。
战场那边,见死尸们忽而离去,两方的战士都停止了打斗,目光尽数落在死尸上。它们来去无痕,那些坟墓完好无缺,看上去纹丝未动,一切都像梦一场。
半饷,众人又将目光移向地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草地上沾染的偏偏血迹、旁人劳累疲惫的脸色,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意志……这所有的一切都深刻地提醒着他们,刚才不是梦,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
曹亮闭上眼睛,脸痛苦地皱成一团,不由倒抽口凉气。眼前的情景太惨烈了,虽然他们是胜利的一方,可这胜利却没有带给他丝毫的喜悦,那近十万横尸难道就是罪有应得吗?是战争之罪,是国君之罪,却并非是士兵之罪呀!
都死了,都死了!看着满眼的残尸,崔剑的心在发抖,刻着“南”字的兵服遍地都是,提醒着他这场战争他们输了,而且输得惨不忍睹。
“还要打吗?”这是胜利方的问话。
曹亮心一紧,迷茫地看向崔亮。
崔亮看了看侥幸存活的人,个个面如死灰、筋疲力尽,脸上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期望,和对战争的厌恶。
“不大了,再不大了!”崔亮忙挪开眼,再不忍看那些凄厉的脸、惊愕的眸子,声音一度哽咽,热泪夺眶而出。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南锡付出了血的代价!
调理了下气息,烟如丝的精神才慢慢好了些,她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战场中间,看着由她一手缔造的结果,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开始的自信嚣张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悲凉空洞。
崔亮嘲弄地勾起唇角,冷冷道,“你很得意吧?以一人之力打败了南锡国十万大军,这是多么辉煌的战绩,足以笑傲青史!”
东陵国的士兵心头一胀,想要为烟如丝说两句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太残酷了。
冷嘲热讽的话让烟如丝瞬间恢复理智,心底的感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坚定不移的凛然,“这场战争难道不是你们南锡国先挑起的吗?”
烟如丝说着,一手指过地上的横尸,厉声道,“裹尸马革英雄事,纵死终令汗竹香。在从军之时,他们就应该猜到今日的下场。要为他们的死负责任的不是我,而是你,是赫连佑!”
原本恨恨看着烟如丝的南锡国士兵顿时低下了头,哑口无言!而东陵国的士兵脸上的疑惑迷茫则稍有缓和。
烟如丝的目光一一扫过东陵的将士,脸上盛满悲鸣,“这本是一场可以避免的战争!”
忽然间她话锋急转,神色猝凛,目不转睛地看着崔剑,锵声道,“是你们,是你们南锡,是你们发动了这场侵略战争,你们被权益蒙蔽了心,想要侵占我们东陵的国土,我们捍卫国土,保护家园,这有错吗?”
东陵的士兵们个个愤慨激昂,烟如丝的话直入他们心底,让他们的阴霾疑云顿扫而空。
烟如丝轻蔑地嗤笑一声,反问道,“如果今日胜利的是你们,难道就会容下我们东陵的士兵,东陵的百姓?”
曹亮他们身体直挺,即刻开始反思这个问题。确实,如果不是烟如丝的及时出现,今日死的就是他们,五千人哪里敌得上十万人,恐怕全军覆没只消半个时辰!连生命都没有了,还有悲天悯人的机会吗?
想通这点,众人满眼地感激地看着烟如丝,此刻,她是带领他们从死亡走向光明的恩人,从失败转而胜利的英雄。
崔剑面色一滞,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半饷后,他悲沧地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然而到底是鲜活的人命,你可否饶过南锡侥幸存活的士兵,至于我,你要杀要刮我都毫无怨言。”成王败寇,愿打服输!
他身后的人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希望,那是对活着的渴望,还带着点犹豫和担忧,那是对统帅的忠诚和义气。
倒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可惜有人就有争斗,有过就有战争,人生向来如此!想要活命,想要好好活命,只能让自己不断地变强,变得更强!
烟如丝暗叹了声,斜了崔剑一眼,高声道,“你放心,我不是赫连佑!带着你的兵回南锡去吧,永远不要再妄想东陵的一寸土地。不然,所有东陵人都不会放过你们,死就是你们唯一的终结。”她的神情庄重而严肃,气势逼人,她眼中的光芒灿烂而清冷,让人望而生畏,没有人会怀疑她话中的真假。
“不要再妄想我们东陵的一寸土地!”人群中,东陵的士兵大声喊道。
崔剑灰头土脸地扯了扯嘴角,忽然间举起手中的剑,用力将它折成两半丢到地上,发誓道,“我崔剑此生再不踏足东陵半步,若违此誓言天诛地灭!”
烟如丝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从坏中掏出一块翠色的圆形玉佩扔给崔剑,脸上浮出无限悲楚的神色,决绝道,“把这个交给赫连佑,告诉他,从此后我和他恩断义绝,再无兄妹之情,下次相见,就是陌路人!”她从没有想过她和赫连佑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场战争死的不仅是近十万人的生命,还有她和赫连佑之间的过往情谊。
往事如烟,是否再深厚的感情都敌不住权利的侵袭呢?烟如丝幽幽地暗吁了口气。赫连佑决定出兵的时候,应该就料到了她会有此反应吧?他是不在乎?还是觉得胜利权利对他而言更重要呢?她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从现在开始,那个人和她就再没有关系了!忽然间她很想念慕容凛,虽然他们分开还不到半天,可是思念已经有要将她淹没的趋势了。
崔剑不知所云地看了看那个玉佩,大惊失色。这是皇室特有的玉佩,怎么会在她手上?莫非她和皇上有段情?
“你?”崔剑满脸踌躇地看着烟如丝。
“走吧,别给我反悔的机会!”烟如丝闭上眼睛,冷声道。
崔剑幽幽地抿了抿嘴角,忙带着残兵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东陵的士兵马上开始高声欢呼,此刻胜利的喜悦才如洪水般涌了上来。
烟如丝会心一笑,嘴角的弧度还未彻底张开,人忽然双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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