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棉商会出事后,受益最大的就是弘文商会。
岳洪文凭借这次出其不意的商战,一跃踩着白棉商会上位,成为了松江棉布市场的主导者。而白棉商会则彻底失去了跟弘文商会竞争的可能,一直到现在仍旧没能恢复元气。
“小人三年前,的确曾经派人袭击过白棉商会的会长。因为有岳洪文的人暗中透露消息,所以袭击很顺利……”
张顺一边顺着陈武的意思往下说,一边偷偷打量陈武的表情,见他神色中似有嘉许,并没打断自己,心中笃定,继续道:“如小人没记错,白棉商会会长的尸体就埋在十里外的一处乱坟岗中。只要细心搜寻,多半可以找到残留的随身物品佐证。除此事外,小人的海龙团还跟岳洪文有多次联系。只是时间久了,很多细节小人都记不清了。不知道总督大人想问什么?”
陈武淡淡看了他一眼,俯身从他面前重新拿起海寇们的口供,一边翻,一边随口念到:“前年冬天,登州城的李员外外出被绑架,勒索赎金五万金币。去年三月,鸿发商会的车队被大群海寇抢劫。去年六月……共计七桩大案,背后是否都有岳洪文跟你们通风报信?”
“不错。”
张顺毫不犹豫,一口咬定道:“岳洪文不仅给我等提供了情报,还暗中提供了粮食补给、伤药和落脚点。”
陈武点了点头,脸上似有怒色,问道:“那岳洪文明明是商会领袖,为何冒着可能身败名裂的风险,屡次要同你们海寇合作?是想靠你们之手,铲除异己、打击竞争对手吗?还是说,被你们拿捏住了什么把柄?”
“正如总督大人所言!”
“那岳洪文,本来只是想借我等之手铲除竞争对手。不想做的事情不利落,留下了马脚,被我们查到真身趁机要挟。若不配合,就将白棉商会之事揭发。岳洪文无奈,只能跟我等同流合污,越陷越深。”
“当真如此?”
陈武叹息一声,脸上有惋惜的神色:“若不是为了一己贪心,怎会落得如此身不由己的境地?可悲,可叹!”
两人一唱一和的演了这出戏后,岳洪文的下场已然注定。陈武随即叫来了书记官,将张顺所说尽数记录下来,并且尽可能的将每一桩案子编排了细节,以便做到无懈可查的地步。
除了张顺外,其他海寇中还有几名心腹,也被张顺保下。
毕竟,涉及如此大案,光一人说辞显然不足以服众。陈武固然可以借口,其他人要么留在外海的巢穴、要么在追捕中被杀,但总归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两人。只有把各方面都安排妥当,才能把这案子办成铁证。
“总督大人,小人有一事!”
被陈武亲卫押下去的时候,张顺突然开口叫住了两名士兵。
陈武心情正佳,闻言随口问道:“还有何事?”
张顺紧盯住陈武神情,问道:“小人如何相信,总督大人事后不会出尔反尔、将小人灭口?干上海寇这一行,对死早就有觉悟了。只不过外海的海岛上,这些年不少弟兄都有了家小,不得不为他们做一些打算。”
“哦?”陈武没想到张顺还能想到这层,饶有趣味的说:“你觉得本督利用完你后,会将你们几个直接灭口?”
“正是。”
张顺坦然道:“此事万一泄露,足以让总督之名蒙羞,而死人是绝对不会开口的。换了小人是总督,也会这么做。”
“你所料的不错。”出乎张顺预料,陈武居然直接承认了,但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意外:“本督最初时,的确有事后将你们灭口的想法。毕竟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不过,看到你的本事后,本督改了主意。”
张顺精神一振,追问道:“请总督大人示意。”
“张顺会死,你不会死。”陈武说了一句乍听上去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话:“本督对宁海郡有些想法,但又欠缺一个光明正大介入的借口。若是宁海郡的海寇们越演越烈,甚至进攻了泉州港……”
看到张顺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闪现出了野心,陈武笑了,用张顺刚才的口气反问道:“本督如何相信,放你离开后仍旧会忠于本督,而不是直接逃到外海?”
“总督大人尽管放心!”
张顺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激动,发誓道:“小人若有贰心,天诛地灭!何况,海寇这个差事,如果当初不是逼不得已,有几个人愿意干的?只要总督愿意给小人一条明路,小人就是您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