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的那些资产,都是零碎的、没有特别大意义的东西。弘文商会不同,它本身有着完善的货源、出货渠道和一整套的中间体系。这其中,最核心的是掌握了多达上百个的中间商,他们直接跟登州城内数万户织工联系。左手提供棉花原料,右手再用一定金币收回符合标准的成品棉布。
从跟棉花商的合作,到将整个数万户的织工串联、统一分配任务和标准、确保各家棉布质量以维持竞争力和声誉,最终通过弘文商会掌握的渠道行销天下。这一整套东西,就是弘文商会最大的资本。没有弘文商会的允许,外人想要绕过它直接接触某个环节,必将遭到强势的打压和威胁。
现在,随着岳洪文自杀,这一套多年经营起来的东西落入了松江政府的手上。
普通的店铺田地,陈武可以随意拍卖。最核心的弘文商会,陈武则一点都没动,直接划入了松江政府的名下,专门派人进行了监管。正因此,尽管整个商会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连主人都换了一个,但具体的生产却没受太大影响。随着交割基本完成,松江政府的财政署迅速解除了对原交易的冻结。
这个庞大的棉布产业链,随即恢复了生产,开始为松江财政源源不断的创造惊人的利润。
然而,乌山血案的余波,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岳洪文的死,固然对登州商会联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但还不足以彻底震慑他们。陈武没有满足于眼前的战果,而是命松江政府继续施压,尝试引导舆论。要知道,周天瑞、池开锋等登州商会的领袖,先前曾经出面为岳洪文的人品担保的。岳洪文既然被查出跟海寇相勾连,那周天瑞和池开锋呢?
谁能保证,两人就是情白的?
随着松江政府放出风声,整个登州商会乃至世家贵族的圈子顿时乱了起来。很多人隐约意识到到,松江政府似乎想借题发挥,扩大打击力度,这自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一旦扩大,任何人都可能被牵连进去,而且也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就真的是绝对干净的。
各方的势力很快联合起来,开始向陈武游说、说情。
陈武当然知道,政治就是一个博弈和妥协的游戏。面对登州本地势力的不安,他自然也没有强逼对方决裂,或者撕破脸将他们全部扫除,那样对他的统治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但是,想要让陈武妥协,放弃扩大整肃范围,登州的势力也必须做出相应退让才行。
闭门商议了两天之后,池开锋和周天瑞无奈宣布,解散登州商会联盟,原商会联盟的所有成员自动加入政府主导的东南商业联合会中,接受内政署的指导。
这无疑是陈武想要的。
作为回应,一天之后,陈武的总督府贴出了布告。经过调查,登州城内再没有其他势力跟海龙团有联系。为了让这些势力放心,表达松江政府就此熄事的决心,海龙团的海寇将在一周后直接斩首。
毕竟都是罪大恶极之徒,无需等到秋后问斩、再给他们机会了。
对政府的这个决定,所有人都表达了支持,对此乐见其成!
那些曾经受过海寇侵害的,比如上官家的家主,巴不得政府立即杀掉这些海寇立威。诸如周天瑞、池开锋之流,担心陈武会反复拿这个做文章,自然也不会反对。
于是,一周之后,所有的海寇被堵住了嘴巴,捆的结结实实,推上了断头台。
满地的海寇头颅,成为了登州城接下来整整一周的热议话题。在这个大新闻下,五名天牢中的死囚犯感染了瘟疫暴病身亡,被就地焚烧掩埋,就没多少人关注了。偶尔有人提起,旁边人也只会说几声晦气,仿佛多谈论几声就可能让自己也被感染一般。
没人知道,一场在陈武主导、军情处执行下的掉包计已经完成。
………
松江军在城外的一处军营中。
原海龙团的团长张顺,现在已经改名成了张家德,带了一个海盗常见的黑眼罩遮住了半边脸,换了一身装扮,出现在了陈武面前。在他身后,同样是改头换面的老三和另外几名心腹。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军情处的秘密探员。至于派遣到宁海后的具体工作,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记住,尽一切可能招兵买马,将宁海闹个天翻地覆。但没有军情处的密令,绝不可以对沙洲、泉州和花莲三座府城发起进攻,明白了吗?”
“总督大人放心,属下明白了!”
张家德等五人无不恭敬的站在陈武面前,向这位新投靠的主人行礼。
“跟本督时间长了你们自然就知道,绝不会亏待手下人。好好干,等松江军入主宁海的那一天,有你们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