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察觉(1 / 2)

林烁这边过得其乐融融。

疗养区这边相对还比较安静,很多老人被接回去过年。林厚根情况特殊,经不得折腾,所以得是凌老板几人迁就林厚根。他们两家生活在一块十几年了,早就好得不分你我,只要聚在一块哪还在意在哪儿过。

林烁想到贺焱要过来,提前和林厚根打了招呼。

林厚根有些惊讶:“他不用在家过?”

林烁说:“贺家家大业大,他和其他人又聊不来,于是索性想着偷溜出来玩玩。”

林厚根点点头。有些事他忘得精光,有些却还记得挺牢,他说:“你和他年纪差不多,他和你玩得好也正常。他们那样的家庭应该没几个知心朋友,你和他多处处也好。”他神色微微一顿,“当初他爸爸和你爸爸也是年纪差不多,也是什么人都不亲。好在和你爸爸、你妈妈还能说说话——他把你妈妈交给我们家,最后却成了这样,我们对不起他们啊……”

林烁没有打断林厚根的回忆。

林厚根不是蠢人,但常年都只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活着,林意清又不是那种会向林厚根诉苦的人,林厚根当然不会知道林意清遭遇了什么。林厚根只知道林意清病了,林意清看不开,林意清抛下妻儿、抛下老父。

林厚根一直都认为,是林家对不起他母亲、对不起把他母亲嫁到林家的贺博远。所以,即使再苦再难林厚根都不会向贺家张口。要不是做手术时林厚根的情况已经很危险,根本动弹不得,林厚根说不定会直接走下手术床。

林厚根从小就给林烁灌输着同样的思想。

林烁不想和林厚根提起当年的事儿。

所有的黑暗和真相交给他就好,他只希望林厚根快快活活地养养老。

林烁正和林厚根说着,门铃就响了。沈有容去开门,见到门外的人后心头一跳,有种很不妙也很不爽的感觉。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贺总啊,贺总怎么过来了?”

贺焱比沈有容更不爽。沈有容怎么来了?本来凌楚会在就让他很不高兴,哪想到沈有容也在!

贺焱声音带上几分火气:“你怎么会在!”

沈有容哪会照顾贺焱的心情。他巴不得把贺焱气死!沈有容微微一笑:“我年年都在啊!平时也常来看爷爷。”

爷爷!他居然叫林厚根爷爷!贺焱怒瞪着沈有容。

林烁担心贺焱和沈有容闹起来,走到门口招呼:“别站着了,进来吧。”

贺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手还真有点酸。大过年的,他不和沈有容计较!他把水果和礼盒之类的放到桌子上,瞧见屋里除了凌楚和凌老板外还有个陌生人,顿时警惕起来。等看到李老痞年纪和林厚根差不了几岁,他才放下心来。

林烁给李老痞介绍:“这是我上司贺焱。”他又向贺焱介绍,“这是我爷爷的老战友,姓李,你和我一样叫李爷爷成了。”

贺焱喊得很爽快:“李爷爷!”

李老痞脸皮抽了抽。他不太关注各个家族的第三代,贺焱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也不太了解,只隐约知道他应该是贺家子弟。他朝贺焱点了点头,手指抖了抖,烟瘾有点犯了,又不好老在林厚根屋里抽,于是说:“我出去抽根烟。”

贺焱喜滋滋地跑去跟林厚根问好。

林厚根给了贺焱一个红包。

贺焱高兴极了。他悄悄跟林烁说:“这还是我今年收到的第一个红包!”

林烁说:“贺先生没给你?”

贺焱蔫了吧唧地说:“一直都不给的。”

林烁转开了话题:“红包不大,就是讨个好意头。”

贺焱还是高兴得很:“小的挺好,就不要大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爬山?”他停了停,勉为其难地开口,“叫上凌楚他们一起去。”

林烁见林厚根有些犯困了,依着贺焱的意思和凌楚、沈有容商量着去山上玩玩。

沈有容知道这肯定是贺焱的主意,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他可不会让贺焱有机可乘,把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除夕给占了!

凌楚也点头。

凌老板说:“我都这把老骨头了,就不去了。你们要放烟花的话来个电话,我们在下头看看就好。”

林烁一口答应:“好!”

贺焱献宝似的说:“我已经叫人先把烟花之类的送上山!吃的喝的玩的都有!”要不是他咨询过这边的负责人,说不能搞太大动静,他会把更好的烟火火箭炮之类的弄过来玩。他想想觉得有点儿不尽兴,“明年我们去外头玩玩吧,玩更刺激的烟花。”

要是能甩开凌楚和沈有容就更好了!

贺焱遗憾地想着,目光始终钉在林烁身上。

四个年轻人出了门,李老痞一脚踏在花坛上,一手夹着白色的卷烟,周围黑漆漆的,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红亮的烟头一直在烧着。

他目送林烁四人走远,直到一根烟抽完才回屋。见林厚根又坐了起来,和凌老板坐客厅聊天,他也一屁股坐下去,略显严肃地插话:“老林,林烁这小子也太招人了点啊。”

林厚根不明所以,没好气地说:“你又胡扯什么?”

李老痞说:“你没感觉出来?”见凌楚老爸在场,李老痞把凌楚排除了,“刚刚那两小子简直是在争着表现来着,后面来的那小子眼睛都黏在你孙子身上了,小心你孙子被人叼走了。”

林厚根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口气有些顺不过来。他虎起脸:“你说真的?他们真有什么?”

李老痞说:“你宝贝孙子怎么样我不知道,那姓贺的小子肯定有什么。你想想,人家好像是那个贺家的人吧?人家好好的家里不待,跑来这边做什么?你啊,现在眼睛不行了,心可得长长。”

林厚根脸色不大好。

李老痞正说得欢,一见林厚根这表情就知道要遭。他说:“如果他们那什么了,你不会是想棒打鸳鸯吧?”真要是那样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林厚根说:“不行,他们不能这样,找谁都成,他俩不成!”

李老痞不解:“为什么?”

旁边的凌老板说:“因为阿烁的妈妈和贺家那边有关系。”

李老痞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当初的事情抹得太干净,他又不知道那和林厚根有关,所以不怎么了解林意清和方静菲的事儿。林厚根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和人提的人,他哪能撬开林厚根的嘴巴?

李老痞理所当然地说:“那不正好吗?亲上加亲嘛!”

凌老板知道李老痞是林厚根信得过的人,把方静菲没了一段记忆的事说了出来。他说:“贺家用仪器和药物对阿烁妈妈做了深度催眠,引导她忘记了前一段婚姻——当时阿烁妈妈一心要跟着阿烁爸爸走,也只能那么办了。”

凌老板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林烁当初离家出走了一段日子,他边帮忙找林烁边开导林厚根,林厚根才向他吐露事实。

凌老板说:“只是在贺氏工作的话,阿烁没多少机会遇上他妈妈,但如果和贺家的人走得更近的话难免会撞上——林叔是担心阿烁的出现会刺激到他妈妈。”

李老痞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

等他消化完事实后,用力一拍桌子,骂道:“放屁!”

林厚根气红了脸:“你骂谁来着?”

李老痞说:“我骂你!”他可不是别人,会因为林厚根心脏不好就小心哄着。那种糟心话不是放屁是什么?李老痞又忍不住使劲拍了拍桌子,“有你这么对自己孙子的吗?他是你亲孙子吗?”

林厚根声音也拔高了:“我怎么对他了?”

李老痞说:“你知道你孙子现在才几岁吗?”

林厚根说:“我哪能不知道?他今年二十一了!”

李老痞说:“你知道别人家孩子二十一岁都在做什么吗?人家都还在读书,都还在当父母的奶娃娃,拿着父母的钱谈谈恋爱什么的——”

林厚根沉默下来。

李老痞说:“你想想你孙子轻松过几天?你以为住这儿便宜?天天有专业的私人医生、专业的私人护工看顾着你,价钱能便宜?”

林厚根面上一青。

李老痞说:“所以他够懂事是不?他从来不和你说这些,他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钱赚够,把你供在这儿养着。你呢?你倒是好,人家有机会见到妈妈怎么了?都过了多少年了,难道见了自己儿子受了刺激想起来了,她还会受不了想死?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妈妈却认不了、能见见面你又不给他见,你孙子说不定也受不了想死?”

林厚根说:“阿烁他不会——”

李老痞说:“甭把别人都当成你自己了!老林,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你这人太顽固,你总以为自己受得了的,别人也合该受着——你想想,你儿子当初也挺有出息的,谁会想到他会从楼上跳下去?”

林厚根眼皮跳了跳。

他几乎不和人提起过去的事,没人会在他面前这样扯开他的伤口。一直以来他都使劲把那一切捂着、捂着、捂着,希望捂久了他就消失了。他不让林烁提、不让林烁问、不让林烁碰摄像机——为此甚至把他爸爸唯一的遗物狠狠砸碎。

可是,林烁还是走上了他爸爸的老路。

林烁和他爸爸一样,刚入行就有不错的口碑;林烁和他爸爸一样,什么事都挑开心的和他说。他从来不知道,他儿子居然痛苦、煎熬到选择从楼上跳下去的地步。

那么,林烁是不是也会那样呢?

林厚根心惊胆颤。

李老痞见林厚根听进心里去了,又宽慰说:“所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心那么多。不管他想和谁在一起,不管他想去做什么,你只要好好支持他不就好了?他长这么大了,早晓得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林厚根只恨自己现在眼睛不好记性也不好,没法好好看看林烁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李老痞说的那样。他欲言又止:“老李……”

李老痞说:“行行行,当我欠你了。我帮你好好看着你孙子,不会让他有事儿的。你看你欺负他我都骂你了,逮着别人欺负他我还不弄死他们?甭不放心,你随时可以蹬腿去。”

林厚根吹胡子瞪眼:“你才随时蹬腿!”

李老痞笑了:“这才对头,就是要这样,这么吼上两句整个人都精神了。”

林厚根明白过来,李老痞是在开导他来着。他心里就是捂了太多东西,毛病才越来越大,现在连心脏都换了一颗,还看不开,这也想拦着林烁那也想拦着林烁,真要让林烁和他一样把过去的事捂一辈子吗?

李老痞说得对,且不说现在说不准林烁和贺焱是不是那回事呢,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方静菲难道还受不了刺激?林烁已经冒尖了,将来总会出现在越来越多人面前,难道要林烁避一辈子?

林烁才二十一岁!他失去父母时才两岁多,知道自己父母的一切时才十一二岁,换了别家的小孩谁受得了?想到当初林烁离家出走回来,抱着他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林厚根心里就一阵发酸。

如果可以要,谁不想要?

无非是知道想要也要不到、想要也不能要,林烁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厚根说:“老李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能把林厚根说通可真难得,李老痞笑得特别起劲:“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错过。”

凌老板在一边听着,只觉这李老痞是个牛人——

不仅敢这样去刺激林厚根,还能让林厚根想通!

另一边,林烁一行人已经爬上山顶。这山离疗养区不远,不过不属于疗养区内,离林厚根住的地方有点远。山不高,山路平缓地盘旋了两圈就到了最高处。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上面看夜景。

这年除夕是难得的好天,月牙儿细的几乎看不见,满天星星闪闪烁烁,发出亮亮的光芒。

贺焱请来的“搬运工”是家里的安防人员,各个长得高大健壮,一个个都绷紧脸挺直背,背着手站在那里。周围的人瞧见这仗势,都好奇地围在旁边看,对着贺焱让人准备的东西议论纷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