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叶青篱就站在他面前,脸上是笑意盈盈,身形是纤浓毓秀。微淡的晚霞缱绻在天际,照过了树影山壁,又在她一侧脸颊上浅浅地抹了一痕柔光,那秀致的笑颜就仿佛是无声的隽永,悄没声息便在他心底拢了一层温柔。
张兆熙恍惚觉得,眼前之人似与那曾在暗夜中舞动的身姿重合了,当时满湖微波,天地静寂,偏偏与此刻一般,就在无声处撩动了心弦。
“张兄,你于我化妆,我可是要闭眼么?”
正心软如水间,张兆熙听得一个声音轻轻滑过耳际。他激灵灵一醒神,目光又撞入叶青篱眼中星星点点的波纹中。
一时心跳如擂鼓,他强自按捺,熟练地掩盖所有情绪。
他挑了挑眉,状似轻佻道:“我却是害怕叶姑娘洞察毫微,将我这化妆术学了去,那可就是抢我饭碗呢!”一边说着,心底却欢喜无限,只觉得今日进展大好,即便只说几句俏皮话也是愉悦的。
叶青篱笑道:“张兄若是靠这个吃饭,那可真不知是好事还是祸害。”
说着她便将眼睛闭上,面容安详无比,仿佛对张兆熙全然信任。
张兆熙越发地心喜难捺,虽然明知叶青篱不可能忽然就对自己放下戒心,可还是忍不住抱有几分幻想。
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好容易收拾好乱窜的情绪,才轻轻拈起一支眉黛,细细往叶青篱眉上描去。
这个动作温柔得连他自己都难以自抑,一时又想着描眉原是夫妻间才能有的乐事,今日自己虽然借了易容化妆的便利才能有这一动,但总的来说,此情此景也殊为难得了。
不论叶青篱是怎么想,张兆熙总之是轻手轻脚,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一个妆化得心底缱绻,硬是旖旎无限。
到后来他胸口发热,实在是害怕失态了,才总算将故意拖缓的动作加快起来。
他却不知,就在他呼吸加重的那一瞬,叶青篱心底闪过了冰冷的杀机。
“好了。”张兆熙低低道,短短两个字,竟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叶青篱睁开眼来,掩下眸中复杂神色,试探着笑问了句:“怎么?张兄化妆,竟还需大耗修为么?”
张兆熙平缓了呼吸,一边收起那小架子和梳妆盒,朗声一笑道:“不是化妆需要大耗修为,却是这般硬生生将美人化成无盐,实令我心痛之,心酸之,心苦之,按捺难平,有如天人交战,辗转不堪啊!”
他说话实在是会讨巧,一言一句堪称艺术。
叶青篱纵然觉得他先前情绪起伏有些怪异,可听他这一说,又觉得眼前之人果然风流成性,反倒坦荡得可爱起来。
这般观感一方面叫叶青篱对他的态度更亲近了几分,一方面又使叶青篱心中警惕更甚:“他说出这样荒唐的理由我都觉得可信,可见这人有多可怕了。”
两人又各自拆换了发型,另披了外袍,然后继续向西飞去。
飞行中叶青篱心头一动,便悄悄问鲁云:“鲁云,我若是现在将你传入长生渡里去,你说张兆熙能不能发现端倪?”
最初她刚刚得到长生渡时,尚且控制力极差,如要借用长生渡储物取物,便需肉身进出方能带动。这般行事极不方便,因此她当初对长生渡的利用是极少的。后来她元神修为渐长,便能抛开肉身,只用元神进出长生渡,这样一来不论是储物还是取物,她都能做到了无痕迹,就跟使用储物袋一般,十分方便。
只是鲁云毕竟是活物,却不能跟死物相比,若要穿梭空间,难免就会引起一些法则波动。这也是叶青篱每次进出长生渡,都需摆好隔绝阵法,万般谨慎的原因。
鲁云却道:“你既然已经掌控了天地册,我觉得倒是可以一试。毕竟,由你控制我的进出,跟你本人进出又不一样。”
叶青篱对此早有思量,既得鲁云肯定,试探之心自然更重。
她轻轻“呀”了声,道:“张兄,鲁云可是我招牌,既是改换形貌,也需叫鲁云藏了才好。”
张兆熙点头笑道:“我却是疏忽了。”
叶青篱便将缩小版的鲁云从肩上提下来,拍拍他脑袋道:“鲁云,到灵兽袋里藏藏可好?”
鲁云抖了抖毛,咕噜一声。
叶青篱就笑着将他往自己袖子里塞,眼角余光却似有似无地关注着张兆熙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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