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梅香(1 / 2)

蚁贼 赵子曰 2315 字 2021-04-29

王夫人迎接上来,丢掉梅瓣,撩起裙裾,下拜恭贺,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邓舍伸手把她扶起,笑道:“自家人,还用得着这般客套?”王夫人满面欢喜之色,喜笑颜开地说道:“殿下送阿志出城、往去济南赴援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家中为父子,出则为君臣’。臣妾与殿下,不也正是如此么?闺房之中,是为夫妻。闺房之外,是为主臣。

“臣妾这一拜,不是为奴的夫君,却是为海东的主公。察罕凶名甚盛,卷带千万众,长驱直入来犯我益都。当其时也,南北惊动。天下英雄,莫不以为益都危险了。主公临危不苟,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如有神助。才不过两个月,就打得察罕落花流水,叫他不得不灰溜溜地西逃遁走。

“主公的威名,想必也早已随着察罕的撤走,响彻北国江南了。君有这样的威名,臣妾以蒲柳之姿,承蒙不弃,居然可以忝陪枕席,也真是十分的倍感荣耀。而我海东的百姓,亦可因此重新安居乐业、不必受颠沛流离之苦。念想及此,奴家心中的欢喜之情,无法用语言表达。故此,臣妾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

邓舍哈哈大笑,说道:“阿水,却也不知,你也好生伶牙俐齿。”伸出手指,在王夫人鼻子上点了一下。王夫人娇笑不依,说道:“玲珑心窍因君开。自闻听察罕败走的消息后,臣妾实在为殿下欢喜。所谓‘情深而意切’。这些话,怎能为伶牙俐齿?实为奴家有感而发。”

俗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王夫人适才的一番话,确实是经过了精心地准备,但她的欢呼雀跃之情,倒也的确不假。有道是:“夫贵妻荣”。邓舍通过此战,不仅击退了强敌,并且在可以预见的不久之后,必然也会因此而名声大噪。连带王夫人的地位,也定然水涨船高。

她怎能会不欢喜?

便在邓舍回府前,王夫人还在房中想了很多。不可避免的,也肯定会想到王士诚。若再拿王士诚来与邓舍比较,简直云泥之别。更加鉴证了她选择的正确。试问,如果现在还是王士诚在益都,察罕来袭,他能挡得住么?就以王夫人女流之辈的眼光来看,也是悬乎。

别说“地位水涨船高”。只怕真要如此的话,王士诚一旦兵败,她连求做个民家妇也是难为!相比之下,更不由连呼“幸事”。她怎能会不欢喜!邓舍与她说笑片刻,有下人来禀,晚膳备好了。

两个人自入厅中,饮食用膳不提。

饭罢。邓舍转顾厅外,见连日阴沉的天空,一时云散。院中三两老树,枝桠横生,托出一弯寒月,悬挂在瓦蓝的夜空。远远望去,宛如玻璃琉璃也似。邓舍这些时日甚少有放松的时候,此时因见月光清好,远近楼阁如罩轻纱,景色甚是喜人,观之可爱,不由动了游兴,笑道:“娘子,先前洪先生说的不错,我近日军机繁忙,已有多日未曾与你好好地说过话。难得天晴,今夜月色皎洁,你可有意秉烛夜游么?”

王夫人当然愿意。

当下,出了厅外。邓舍吩咐下人远远地避开,不必跟从。两人携手秉烛,提着灯笼,踏着月色,嗅满院梅香,慢慢地走了会儿。不知不觉来到后院。后院中有专门的园林,假山竹林、梅苑水池,景物更是清丽非常。

王夫人穿的薄,不耐寒意,打了个冷颤。邓舍把大氅解下,为她披上,说道:“夜深寒重。娘子若冷了,不如咱们便就回房?”

因了邓舍的吩咐,园中四周都没有人,静悄悄的。月夜出游,两人同行,携手秉烛,是难得增进感情的机会。王夫人哪里会肯轻轻地放过?她说道:“奴家却不怕冷。只是殿下风寒未愈,要不咱们回房也好。”

邓舍听出来她话中依恋、不肯就走的意思,笑了笑,转过头来,去看她。

只见她转眄如波眼,娉婷似柳腰,只穿了条窄腰修身的浅紫长裙,红色的大氅拖在地上,越发衬托出摇曳生姿的莲步。长裙的袖子很长,露出半截的葱葱尖指,大约是感受到了邓舍的目光,王夫人含羞似冷地勾下了头。端得楚楚动人。真可谓“雾为襟袖玉为冠,半似羞人半忍寒”。

邓舍挑起她的下巴,笑道:“‘月下观美人,愈增三分色。’古人的这句话,诚不我欺。”

他们正走到几株梅树之下。远听水声淙淙,近闻幽梅吐芬,一时间,月助梅香,梅添秀色。邓舍身处其中,直觉得恍似画里一般。王夫人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羞的,两颊飞红,不敢与邓舍对视,偏转螓首,说道:“夫君!”如娇似嗔。

最是那一低头的风情,像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王夫人的肤色并不算白皙,有些黧黑,但这会儿处在溶溶的月色之中,分外不同,被红色的烛光一映,更是滑腻可人。邓舍食指大动,笑道:“真秀色可餐。”

他如今渐渐自居有文武之才的,免不了触景生情,搜肠刮肚,记起了两句诗来,吟道:“胸前瑞雪灯相照,眼底、眼底,……。”下半句却是“眼底桃花酒半醒”,与眼前之景不太相对。王夫人接口续道:“眼底梅香正关情。”以梅香自比,含蓄地表露出了她对邓舍的深情恋意。若再结合上半句,便更有一点玉体横陈,任君采撷的意思了。

要说邓舍的后院之中,姿色出众的侍妾着实不少,但能与王夫人相似,聪慧伶俐的,却是一个也无。至多,高丽的那几个公主,略微堪与比较。但那几个公主的姿色,比之王夫人,却又相差不如。

早先,邓舍本来对王夫人的脾性有些看不惯。但谁知,自从了邓舍后,也许因为把邓舍看作了赖以依靠的夫君,不再是可以作威作福的外人,她往日曾有的那些自私、小心眼的脾气竟是悉数收敛,一次也没再表现出来过。绣楼求欢,媚态横生。出入庖厨,素手调羹。出门见客,落落大方。竟然好似“出的厅堂,下的庖厨,上的绣房”。

到底同床相寝,日夜相对,邓舍对她的观感,也就随之有了点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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