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大捷 1(1 / 2)

蚁贼 赵子曰 2997 字 2021-04-29

刘十九回到房中,兀自十分恼怒。他不止恼怒,更是羞恼成怒。从邓舍书房告辞,他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想过了。

他与左右亲信说道:“俺初到益都之日,说起朝廷欲令海东南下,当时小邓分明就有稍顷的愣神,只是后来面色转得快,看似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与俺,做出了一副慨然接旨的假象。俺也因此受其迷惑,失了谨慎。再没几日,就是济南战起。他急冲冲过来,告之与俺。俺那会儿仓促,不及防备,糊里糊涂地居然就同意了先取济南。如今看来,此明为小邓阴谋!济南之战,俺敢打包票,不是察罕侵犯,而必是为小邓主动挑起!

“济南战事既起,如今,又借口南下风声泄露,并通过海东臣下的谏言,给俺提出了个一二三,究其话中意思,摆明了就是想要以此作为托辞,试图改变前意,不再南下。……,俺还敢打包票,这南下风声为何早不泄露,晚不泄露,偏偏此时泄露?偏偏在浙西使者来到益都的时候泄露?这也肯定是为小邓主动泄露!小邓欺俺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右亲信也皆是怒不可遏,都说道:“老爷所言甚是。然事已至此,该当如何?”有人提议,说道:“小邓既然阳奉阴违,给老爷玩弄阴谋诡计。老爷,以小人看来,您也完全不用再对他客气了!”

“不用再对他客气?”

“是啊。老爷您来前,刘太保不是有过交代么?若小邓对我朝廷有异心,抗旨不从,则老爷手中有密旨,大可以立刻便联络士诚旧部、益都旧人,打出小毛平章的旗号,外则与田丰勾通,把益都给他搅一个天翻地覆!”

又有一亲信人说道:“正是!老爷前番去棣州,与田丞相相谈甚欢。听田丞相言语,他对小邓也是深有不满。只要老爷一句话去,他定然立即就会给以响应!如今,恰又正好小邓还在济南前线用兵,内部空虚,请田丞相用三千人马急袭益都,老爷联络了益都旧将,在内呼应。

“待事成,即抬小毛平章出来。前毛平章在山东日久,百姓多受其恩惠,民心所在。老爷既已与田丞相联合、得下益都,各地必能传檄而定!”

“荒唐!”

诸亲信面面相觑,有人大了胆子,问道:“敢问老爷,何出此言?不知小人等所言,何处荒唐了?”

“小邓取济南,命田丰出五千军马相助。此为何意?”

“小人等不知。料来,大约是想用田丞相之军,以减轻海东军队的损失。”

“此其一也!还有其二、其三,你们知道么?”

“请老爷细说,俺们愿闻其详。”

“其二,……,这就是人质。用海东两万余的强军,裹挟田丰的五千军马。田丰的总共兵力才有多少?万人出头。一半的兵力、还皆为精锐,现今都在海东军队的裹挟之下。纵使俺有皇上的密旨,你们以为在当前如此的形势之下,他就会肯听旨么?他若稍有异动,那五千人马必死无葬身之地!”

“虽失五千人马,却可得一益都,进而可以掩有山东。重振旗鼓。以小人之见,田丞相是有大志雄图的人,若以此作为说辞,似乎也还是能将之说动的吧?”

“荒谬!你们以为你们都是方从哲么?……,其三,这也是小邓在示威给俺看呀!用些粮饷,就能驱使田丰甘为他的马前卒子。田丰岂不知,五千人马送去济南,实际上便是在为海东军队做挡箭牌么?必伤亡惨重。可是,他还是听从了小邓的调遣,老老实实地把军队派去了前线。正如你们所说,田丰绝非胸无大志之人,这又是为何?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俗云:‘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他缺粮。无粮便无军。他又怎能不老老实实地听从小邓的调遣?俺且来问你们,咱们能给田丰甚么?能给他粮么?能给他钱么?若他那五千人马没派去济南,若小邓前阵子不曾给过他粮食,或许咱们还有一搏之力,还能将他说动。现如今,为时已晚!什么叫做‘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要后悔,也只能后悔,愧不当初,俺不该不谨慎,俺不该不仔细!怎么就被小邓给出的假象给骗住了呢?”

刘十九追悔莫及。他能受刘福通的重托,前来益都促使海东南下,当然也还是有些才能与见识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

诸亲信听了,心里琢磨,还真的就是这回事儿。有人说道:“如老爷所言,田丞相或许指望不上了。但是,士诚旧部与益都旧人?小邓适才不是在用臣下的谏言以为拒绝南下的托词么?老爷何不去找几个益都的旧臣,向他们出示皇上的密旨,也让他们给小邓上书,一力支持南下?就算是事不能成,至少也能给小邓添些麻烦。然后老爷不妨再用皇上的密旨来威胁小邓,若其不从,便将他的恶行公布天下!他不是常常自我标榜,自称‘忠诚仁义’么?这就是他的弱点,太过爱惜羽毛!老爷若能如此,便是攻其弱点。或许,他便会因此改变主意,同意南下了呢?”

邓舍如若执意不肯南下,就把小明王的密旨公布,让益都的臣子都看看,这就是自称“忠义”的海东燕王!不得不说,此计甚毒。

“即便公布,又有何用?以朝廷现在的局势,能与海东决裂么?那海东臣子给小邓的谏言中,有句话说的不错,‘海东存,则益都存。益都存,则安丰存’。小邓若是执意不从,俺就公布密旨。你这不是把小邓往叛变的方向上赶的么?不错,确实打击了小邓的名声,可是,却对我朝廷有何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那金陵的吴国公本就与我朝廷早便是貌合神离,你看那金陵的使者自来益都,主动前来见过俺几次?现如今,再又把小邓赶走。你出此毒计,可是想陷我朝廷处于孤军奋战之困境么?”

“这,……。”

刘十九说的很对。如今安丰与海东、与金陵的关系,虽然说名义上是主臣的关系,实际上却是强枝弱干,朝廷依赖地方的多,地方依赖朝廷的少。若是用了这亲信的计策,真的把邓舍给惹恼了,他拍拍屁股,干脆就索性自立门户,安丰能奈他何?邓舍是会因此而落下骂名不假。但是,这骂名,对安丰有何用处?这是虚的。对安丰半点好处也无。

刘十九说道:“‘损人不利己’,即此谓也!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说的就是你这种计策。”

那亲信不气馁,又说道:“虽然如此。则老爷不必出示密旨给小邓,也不必将密旨公布。但是,用益都旧臣上书,表示坚决支持海东南下,这一策,却应该还是可行的吧?最起码,也会给小邓造些压力。”

“益都旧臣,益都旧臣!你们随俺来益都也有多日了,对益都的情形想必也有了一些较为深入的了解,不像当日在朝廷只是风闻和臆测。俺且再来相问你等,你们认为,如今还在益都任职的益都旧臣之中,还有谁,或者说,还有几个人分量够足、握有实权,且能帮咱们说的上话?”

那亲信掐起手指,说道:“益都右丞姬宗周,自前毛平章时,他就在益都。分量够足,也有实权。左右司员外郎章渝,本为田家烈亲信,现在与姬宗周走得很近。此人也很有实权,分量也够足。

“还有,益都行院同知枢密院事陈猱头,忠贞之士,忠烈之名,闻于朝廷。又才任的度辽军都指挥使,且前不久,更被小邓任为莱州翼元帅府翼元帅,手底下更有数千嫡系部队。分量更足,更有实权。

“又及,益都行院佥院高延世,定齐军副都指挥使,骁悍之名,山东皆闻。益都人皆称之为‘小将军’。也很有些实权,分量亦然不轻。

“老爷这几日,与姬宗周、章渝、高延世见的次数都不少。他们对老爷也都甚为恭敬。陈猱头虽远在莱州,老爷未能与之一见。但是他向有忠烈之名,只要老爷把密旨出示给了他看,料来他也必不会推诿。此四人者,或为显贵,或有军权。若能有他们一同上书,南下之事何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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