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前线(2 / 2)

蚁贼 赵子曰 2708 字 2021-04-29

如此严密当然是为了防范消息走漏。防范什么消息走漏?防范此地驻有大军的消息走漏。

陈细普越往里边走,越是心中大动。他人不笨,终于也渐渐地猜出了一点端倪。只是不敢相信。刚才是又惊又奇,这会儿变成了又惊又喜。接连经过了十三四处营头,小吏停下脚步,与陈细普道:“前头那营,就是方千户部了。”陈细普借机搭话,赞道:“大人足不出益都,对泰安大营里边的情形却倒是清楚。就知道前头那营是方千户的营头了。‘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说的就是大人您这样的吧?叫俺好生佩服!”

那小吏笑了笑,说道:“俺只是一个小小吏员,哪里当得起陈百户‘大人’两字的称呼?没得折杀俺也。却也不是俺不出门就能知天下事。上个月,军校一期学员毕业,也有分来方千户营中的,同样是由俺相送来到。所以,俺就对方千户的营头在哪儿,较为熟悉。‘老马识途’而已。”

“原来一期生也有分来方千户军中的?”

那小吏答道:“是啊。但是和你一样,也是只分来了一个。而却也没有担任百户的实职,而是被分去做了参谋。陈百户,别着急。用不了多久,你俩就能相见。说不定,你们还都认识呢,到底一个学校出来的。对么?”

陈细普干笑两声,说道:“是,是。”放低声音,又道,“大人,您久在分院,对咱前线的态势肯定很熟悉。不比俺,才从十万八千里远的海东过来。……,大人,俺却是有个疑问,想请您解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那小吏摆摆手,说道:“别,陈百户!你不说俺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上次那一期生,和你一样。实不相瞒,陈百户,你问了俺也是白搭。俺在分院不假,这前线军队的调动俺也的确经手过一二。但是您看看俺?”

“怎么?”陈细普顺着那小吏的手指,将他从头刀下打量一遍,称赞说道,“大人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哈哈!陈百户,俺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俺这身装扮,……,不入流。一个小小的吏员,位卑人微。前线军队所以调动,究竟是为何事?你说,俺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呀,怕也就殿下、左丞老爷寥寥几人知晓罢了。”

陈细普连连点头,说道:“大人所言甚是。”

要说起来,这陈细普上有陈牌子做靠山,陈牌子和杨万虎又交好,他本来没必要去奉承一个吏员的。只是因为一来,这是他脾气使然,素来不肯得罪人的。二来,却也是应了一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当”。不管怎么说,那吏员虽然位卑人轻,却毕竟是在分院任职。巴结点总是没错。

两人小声说话,来入方营。营门口又经过了一道盘查。

验证了公文和任命书都是无误,那看门的士卒方才立正、行个军礼,说道:“请陈百户入营。”陈细普依旧等着那小吏先走。那小吏却站立不动,笑道:“陈百户,送你至此,俺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告辞,预祝你早立功勋。日后扬威沙场,不枉殿下厚望。”冲陈细普抱抱拳,转身自去。

陈细普楞了楞。边儿上守营门的士卒替那小吏解释,说道:“营中军规,非本营将士不得乱入。刚才那位大人虽然有分院的公文,但是也就至多能送您到营门口。这里边,他是进不来的。百户老爷,您请入内吧。”

回想一下,还真是如士卒所说。自入大营以来,那小吏在头前带路,全都是走的营中大道,碰到某军的营头,从来没有直穿而过,统统全部绕道而行的。陈细普暗中点头,想道:“听闻泰安主帅是毕千牛,乃殿下心腹。果然持重。看这营中,虽驻扎有恁多的人,井井有条,半点不乱。”

当下,他昂首入营。

早有军卒传话,通报了方米罕。方米罕亲迎出外,远远接住。

两人彼此打量。陈细普看方米罕,见他年岁不大,相貌普通,身形不高,甚为瘦小,肤色黝黑,带着点土气,大眼看去,半点剽悍也无,倒好似是一个乡野少年。这要放到外边去,脱去铠甲,去掉军器,任谁也看不出来,更想不到,居然是个堂堂千户。陈细普沾了陈牌子的光,见过不少海东的将校。有骁悍的,有勇武的,却从没见过像方米罕这样的。

他微微惊讶,想道:“早就听闻军中有三少。一个是殿下的义子邓承志,一个是益都的小将军高延世,一个就是我海东的千户方米罕。皆是为年岁不大,少年有为。方米罕军职虽然最低,但却也是多次有立下功勋,且郭从龙也是从他的手下出来的,更曾与郭从龙一道,擒下前高丽王。名声不小。万没料到,竟是这般模样。丝毫杀气没有,仿佛乡野村少。”

方米罕看陈细普,见他虎背熊腰,膀大腰圆,往哪儿一站,待看他的脸时,都得要仰起头。若把陈细普比作一棵大树,方米罕就像是个小树苗。方米罕看罢多时,心中想道:“好一条壮汉!”笑道:“陈百户!”

“末将陈细普,见过方将军!”陈细普急往前两步,单腿跪地,行军礼。方米罕一把拉起,说道:“久闻陈百户勇名,今日终得一见。快快请起。入军校前你就是副千户了,说起来,咱俩其实差不多。何必行此大礼!”

“末将既军校毕业,分来将军营中,就是将军的部曲。只有今日将军麾下一百户,至若往日的所谓副千户,末将早就将之忘了。”

“讲武学堂出来的,军中都说,你们就是殿下门生。前途不可限量。陈百户,里边请。”方米罕与陈细普并肩而行,笑道,“军中虽然禁酒,但是不禁茶水,更不禁吃肉。俺已略微备下有一桌筵席,专为给百户洗尘。”

“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正是末将表现的时候,怎敢反而烦劳将军宴请!实令末将惭愧、不安。”

方米罕一笑,拍了拍陈细普的手臂,--他本来想拍陈细普的肩膀,但是够不着,故此转拍手臂,说道:“陈百户立功心切,当真将门虎弟。不愧是陈元帅的弟弟。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必太过急切。待筵席后,俺刚好有一道才接到的军令,给你看看。”瞧了瞧左右,压低声音,说道,“陈百户!大战在即!……,有你立功的时候,都在后头呢。哈哈!”

方米罕年龄小是小,土气归土气,毕竟带军的时间久了,自有一番改变。与陈细普说起话来,不但一点儿没有少年人的怯生,而且颇有上位者的风范,很令人刮目相看。陈细普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急追问说道:“‘大战在即’?将军,此话怎讲?可是察罕军就要来犯了么?”

方米罕缓缓摇头,神秘一笑,说道:“却不是鞑子来犯,而是我军要,……。”伸出手来,狠狠往前一斩。

陈细普心头猛地一跳,说道:“怎么?”

“军令已下,要我军十日后,主动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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