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一步一步,踩着奇特的韵律,悠然下山,两捆干柴在他肩上,一上一下,像是大鸟的两只翅膀,虽然挑着东西,却给人一种轻盈之感。
这种矛盾的感觉,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意境,给观者如时八,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随着那两担柴,一下一下,不断飞腾,似乎只要抛下“担子”,马上就能超脱地心引力,飞升而去。
樵夫走到近前,额头微微见汗,脸色红润,给人一种很健康,很阳光的感觉。从面目上,看不出樵夫的年纪,似乎二十,似乎三十,似乎四十……
“这位小哥!看你面红气短,神色不定,莫非有心浮气躁之感?”樵夫在时八身前站定。
时八连忙恭敬端庄,回了一礼。
这时正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樵夫穿着粗布单麻衣,麻绳束腰带,脚下芒草鞋,看起来十分清爽。但并没有冷意,反倒见汗。呼吸与身遭透出来的汗滴,在身外蒸腾,形成一片白气。
这些都不是时八对他另眼相看的原因。
真正的,最直接的原因,只有一个:望气术望去,这名樵夫,光华内敛。
也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这种情况,只在幻想世界石兵八阵中的神秘老头身上出现过。
“相逢便是有缘。小哥不如与我同去,吃茶一杯。”樵夫展颜一笑,说完也不等时八反应,自顾自前头走了。
时八下意识地随在身后。随着那一起一伏的韵律,踩下山来。
枯木为壁,茅草为盖,枝杈为篱。一间小小的茅舍,一个无门的小院落。
院中,一个石旧,两条石凳。
樵夫放下干柴,起出一盏壶,数口杯,一掊茶叶。
时八什么也不懂,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樵夫一举一动,轻盈而沉稳,不徐不疾,自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吸引着他的目光。心中的烦闷,不知不觉淡了。
房左,一只石缸,一枝竹板不知从何方,将水引来,一滴一滴,滴在石缸之中。
叮,叮,咚,咚。
如木鱼长响,如钟罄微鸣。
一声一声,叮咚叮咚,轻脆而并不响亮的声音,好似滴在时八心头,周围的环境,愈显寂静。
樵夫自从“吃茶”之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时八也没有说话。
一切都在清静中。
樵夫复又捧出一只燃着小火的火炉,炉上一只紫色瓦罐,瓦罐的盖子,还是歪口,现出老大一条细缝。
樵夫将小火炉放置石桌,捧着瓦罐去取水。石缸旁,一只青色篾勺,樵夫拿起篾勺,自缸中舀水,篾勺漏底,从勺身渗出来的水,一点一滴,汇入勺底,汇成一道清亮细流。樵夫舀起了水,并不直接倾入罐中,而是将篾勺静置于瓦罐上空,那一道清亮细流,便滴涓不剩,注入罐中。
一道细流注入瓦罐,其声音,又是一番奇妙动听的天籁。哦,不是天籁,是天人合一之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