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不过一问,先生为我解惑一番,随意而言即可。”李御也知道刚刚拜入荀况门下的韩非还可能达不到历史上修改秦律的高度,但是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韩非已经达到了什么高度。还有一个想法,李御想根据后世的一些知识引导一下这位律法大才,让对方少走一些弯路,也能让律法更加适合这个时代。
“那非便胡乱一言。”
见李御这么坚持,韩非也不好拒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说道:“当今之法,优者莫过于秦律。秦律虽严,但得百姓支持,贵族追随,是以秦国蒸蒸日上,聚以鼎定天下之势。立法之者,莫过于商君、申子。商君立法,以严为之,使民畏法,是以国安。申子之法,在于造势,使君王掌群臣,群臣掌百姓,以振国势。然商君之法……”
听着韩非对当今律法的见解,李御不禁点了点头。相对于总结前人律法得失的李斯,韩非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还有所欠缺,却已迈出了关键的一步。在这个百家争鸣的大争之世,没有一个被万人传颂的圣人,没有一个学派能得到天下士人的推崇,天下的士人都争先恐后地创立自己的学说,以图一统士林,立地成圣。因而,这年头不怕你没创新,就怕你没想法。
想来只要给韩非足够的时间,必能达到历史中的高度,李御甚至有理由相信,有了他的插手,韩非会比原先历史上取得更加辉煌的成就,毋庸置疑。
“先生有否想过,按自己的想法,改一国律法?”等韩非停了下来,李御试探着问了一句,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把握。
“此乃非一生所求。”学有所成乃是每一个士人的追求,学有所用便是每一个士人的理想,韩非费尽心思拜入荀况门下,不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学识更加丰满,将来制定出一套真正适合韩国的律法,以期让韩国真正踏上强国之路。
“如此,御正有一建议,不知先生可否一听?”见韩非肃穆的神色,李御心里已经笑了起来,鱼儿上钩了。
“愿闻其详。”
“律法之事,独自专研未必良法,唯有实践方可知其良萎。先生可从最简单的律法修改着手,必能让先生的心中理想实现。”
“不知将军所言,乃是何等律法?”听到李御委婉的说法,韩非愣了一下,便很快猜到对方的想法,想来这位少年将军对赵国律法有了念想。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这是一个上佳的学习机会,光是他自己一人专研,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律法只有在实践中才能看出良萎。
“先生也知,我赵人生性彪悍,然律法宽松,时常发生斗殴之事,不少无辜百姓受其拖累。御想请先生修改一下赵国刑法,以让赵国百姓不再私斗,还赵国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即便要找韩非帮忙,李御也是说得大义凛然,这年头的士人就喜欢吃这一套,他也只不过是入乡随俗罢了。从这个刑法着手,李御和虞庆等人印证过,是变法之中阻力最小的,也是能让赵国实力增长最明显的方式。
粗略统计,赵国拥有人口三百万,每年因私斗而亡的赵人不下数千,这对于一年新生儿不过三十万的赵国而言绝不是小数目。要知道在这个战乱频繁、早婚早育、医疗条件低下的时代,婴儿的死亡率绝对不低,甚至可以说居高不下,十个婴儿中能有三个长大成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便是连王室贵族之家,婴儿的存活率也不高。也就是说,赵国一年增加的人口不过七八万,按照其中的男女比例,一年男丁增加不过四万,一次中等规模的战役便可能将其全部葬送,而因私斗而亡的赵人便达到一成以上乃至两成。像长平之战那样的大战,几乎将赵国十年增加的男丁抹平,加上赵国常备军的挑选标准,差不多让赵国数十年的元气一朝散尽,这还不算那些从小孩长大成人的时间消耗。
一旦刑法修改完毕,那么私斗的人数肯定会减少许多,只要能减少一半的人数伤亡,那赵国一年便能多出数千的壮丁。而那些壮丁又能繁衍后辈,长久算下来,绝对是一个极为可观的数目,甚至会让很多人惊讶。
“此事,非必当尽力,只是需得赵国所有律法之册,以让非通读。”知道李御是想让他帮忙,韩非也没有推脱,他也不想放过这个可以实践的机会。至于李御为何要修改刑法,如何能劝说赵国君臣同意刑法的修改,那不是韩非关心的事,他并不是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