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了,谢谢山爷。”我掏出一支烟点上。
“怎么样,住得还舒服吧?”
“舒服。”我感觉地点头,刻意躲避他的眼神,“谢谢山爷照顾了。”
我本以为他会问我是不是想离开,但事实证明我是自作多情了。
只见他笑了笑,看着蔚蓝的水面,深吸了一口气,说:“是啊,多舒服。着草地,美丽的湖面。太舒服了。”
他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没等我回答,自言自语起来:“原来打算,找个时间退出sy,洗手不干了,带上老婆孩子,一起住到农场的别墅来,那种感觉想想就舒服。”
“还得感谢你呀,要不是你,我也许早就死在城里了。”
“啊?”我不解地问道,“怎么?”
“因为我们战败,所以逃出城躲到了农场。继而发生了生化危机,我们全家躲过了这一劫。”他说,“如果没有开战,我这辈子也别想完成对小雪她妈妈的诺言了。我答应过她尽早洗手不干,可是你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尽量不表现得忧伤,“你知道的,有的时候上了那条道,除了死亡,就没有退出的可能了。”
这我是知道的,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一位大佬不干了,并不会表示与他对立的帮派会放过他,想反的,会想尽办法除掉他。
而且如果他不干,他手下的兄弟会怎么想?
这我是理解的。
“可是。”他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带着儿女来到农场,她却不在了。”
“对不起,山爷……我。”我战战兢兢地道歉。
“别!这件事情我知道,不怪你,出来混了就没有个好下场,这不怪你。”
于是又陷入了沉默,我把烟头扔到脚底下踩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很香。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想!!”我二话不说,头点得像个电动马达似的,太他妈想了!!
“哈哈哈。行。”于是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我家离农场不远,以前那个年代啊,乡下人就注定是乡下人的命,一辈子种田。但到了我那一带,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去城里打拼了。正处于年轻一代的我当然也耐不住性子了,都想着出去搏一搏。”
“那个时候我已经娶了小雪的母亲,生下了何启。成家了嘛,再和父母挤在一个老房子里也不像回事,我想砌房子。但是哪来的钱?在当地谁家砌新房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了。于是我决定进城做点生意。”
“做什么生意呢?那时候哪里知道,书都没读过,我哪知道有什么生意好做呢。我爹当时知道我不老老实实种田,要出去做什么生意,还拿着扁担追了我几里路呢。”
“在他眼里,做生意就是歪门邪道,只有种田才是本分活。可是种田能有钱吗?砌个房子也要攒一辈子,而且启儿快长大了,我得送他上学不是?上学了每期又要几块钱。好说歹说,我爸才让我出去试试。”
“于是我爸带着我在街坊邻居家到处借钱,凑了两百块钱,我就准备出发了。”
我完全听得入迷,想不到山爷以前也这么辛酸,那两百块钱去做生意?我们现在的孩子每个星期都要用两百块了!
只听他继续说,“两百块钱在当时数目也不少了,我记得自己在一个亲戚那里卖了双二十块钱的假皮鞋,坐上车,就往sy市去了。当时啊,那真的是满腔热血。我记得我对雪儿她妈说:‘等着我回来带你过好日子!’”
“现在想起来,不管是以前没钱的时候,还是后来有钱的时候,都没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后来呢后来呢?后来你进城咋了?”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进城啊……哈哈哈,二百块全打水漂咯。”他笑着说。
“啊,这么快啊?怎么打水漂啦?”我问道。
“都是狐朋狗友带着我,生意亏啦。”
“啊?那然后呢?怎么办?”我听得也很是紧张,像个小孩子听故事一样求追不舍。
“还能怎么办,灰头土脸地回家呗。”
“尼玛这就回家了,那后来的故事呢?怎么当上老大的?!说呀。”
“别急别急。”他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着说:“我就灰头土脸地回家啦,哈哈哈,连车费都没有!”
“哈哈哈……”我也哈哈大笑起来,“没车费你怎么会得家?”
“记得当时的车费要一块五,我就跟那买票的说。”
“说什么?”
“我把手往裤兜里一塞,就说:‘我是一百的,你找不开。’哈哈哈,想起来自己还真搞笑的。”
“然后?”
“然后那买票的死活不肯啊,他说他能找开。我当时就慌了,手放在兜里死活不肯掏出来。好在啊,车上碰着个同乡的,他帮我付了车费。聊起来两人竟然还是亲戚。我和他聊着聊着,他说他是作假票子生意的,他说那是个争取好门路,钱要多少有多少,还说要我下次去sy市,一定要去找他,他请我喝酒吃饭。”
“然后呢?快说呀!”假票子生意我知道,就是假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