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我发现人类的记忆力真是好得出奇,有些事情你表面上已经不太记得,但若我拼命去想,就依然能够清楚的想起来。
那天我独自站在山林里,回头想想,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已经近半年之久。
我的右手上正提着砍刀,上边还有黑色的血迹缓缓流淌,滴落在我的脚下,滴在那具死尸的头发上。
看着面前那五只向我靠拢过来的丧尸,再看了一眼我掉落在它们脚下的布包,我猛冲了过去。
与最前头的那只丧尸打了个照面,我迅速偏过身与它擦肩而过,同时脚一绊,把它绊倒在地。我已经进入了丧尸的包围之中。
一时间黑色的血液飞溅,几只丧尸被我手起刀落砍得血肉横飞。再踹出几脚,它们纷纷倒地。
当然,还有没死的,我都跳上去补上最后一刀。直到它们再也无法动弹,迷茫的双眼大睁着一动不动了,我才罢休。
看了看周围横七竖八倒下的近二十来只丧尸,我长出了一口气,捡起背包。把刀在一只丧尸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简单的擦去血迹,迅速钻进树林中跑了。
当时已经是八月份,仔细算算,末日已经一年了。这一年里,师父是我最后见到的活人了,跟在师父身边的那段日子,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的幸存者。
我不知道农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当初师父修好了车,带着我一路北上。
我飞快地穿梭在树林之中,同时从布包里掏出个野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咬了起来。我记得师父第一次给我吃这个果子的时候,我拉了一整天的肚子,但现在不会了。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们的胃不再像末日前那么矫情。
过期的食品也好,山林里乱七八糟的小动物小昆虫也好,只要找得到我们一般都能吃。这也许就是末世里的人寿命普遍不长的原因。但哪有人还顾得了那么多。
经过了一个冬天,丧尸们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我感觉它们几乎是在退化。因为它们现在身上的肉也好,骨头也好,都显得越来越脆弱。以前匕首很难刺进它们的头骨,但现在似乎更轻松了,只要力气稍微大点的人都能办到。
该死的,它们好像在缓慢氧化一般。腐烂着。
还要说的就是我的左手,不会再发作了,但依旧没有力气。好在我依旧习惯了用右手杀丧尸,手脚并用也十分灵活,力气也要大了几倍。
我在树林中山野里来去自如,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四周被人为的插着粗壮的木桩,木桩顶端削尖,用铁丝拉成。铁丝上挂着一串串的空铁罐头。
我直接越过铁丝,跳进院子里。
猛地推开门,“师父,我回来了。”
师父脸色很苍白,他躺在漆黑的屋子里,躺在那张散发着霉味的床上。
“回来了?有收获没?”他说话了,“咳咳咳……”
说着便咳嗽一声,带有血丝的浓痰吐在床边上的垃圾桶里。
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师父的身体不行了。
“师父,吃果子。”我把摘来的野果全倒在桌子上,捡起几个大点的,往自己身上擦了擦,递给师父,“师父。”
“不吃。”师父摇摇头,似乎很不舒服,“先放着。”
“要不要我去找个县城,给你弄点药回来?”我心痛的说,但师父说过,在末日中生存,你就要放掉所有无意义的情绪。所以我不敢把自己的伤心表现得太明显。
我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想往门外跑。
师父粗糙的手一把拉住我,拽住我身上的背心,把我拖回床边,让我在凳子上坐下。
“不用去弄了,我快没时间了。”他说。
那一刻我差点泣不成声。师父陪了我半年之久,救过我无数次,虽然对我严厉,动不动对我拳打脚踢。但是看到他苍老成这副模样,我怎么能不伤心?
看着他的眼神,我再一次把眼泪憋了回去,让它在自己的胸腔里流淌,在心脏里激荡,引得一阵疼痛。
小木屋里乱七八糟的,杂物胡乱丢放在角落,或挂在黑漆漆的墙上。
“师父,吃个果吧。”我再一次把野果递给他。
这次他没有拒绝,接下了,放在手中。问道:“还有烟吗?”
“有!”我从口袋里摸出两根软塌塌的香烟来,全递给他,“就这么一点呢,够了吗?”
“行了。”他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我为他点燃。
他刚吸第一口,就开始剧烈咳嗽了。呼吸都变成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只听他呵呵一笑,说道:“想不到你小子还藏了两根烟,不过有点上潮了。”
我说:“一直舍不得抽来着。”
“哈哈…咳咳咳…”
“师父,我去给你找点药回来吧,你这感冒得治。”
“治?我们这些日子以来哪次感冒治了?还不是好了。”
“可是你这次似乎很…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