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之后,皇上朝高无庸投去感激的目光,到现在,主仆二人同进共退了有三年的光景,而且还是在他登基之后,在环境险恶的皇宫之中,因此可以说这三年的主仆之情算得上是患难见真情,默契程度不是任何一个奴才能够比拟得了,哪怕是高无庸的前任秦顺儿也比不了。
此刻,皇上尽管没有专门开口向高无庸表达感激之意,但是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从清早到现在,面对他的反常之举,雅思琦、苏培盛、高无庸,这三个是与他最为亲近之人,但是表现却是天壤之别,皇上的心中当然是会有很大的计较。
“高无庸,你跟在朕的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了,想必你也能够明白,朕虽然贵为帝王之尊,但有些事情办起来,还不如普通平常人那般随心而为,就好比现在,朕只是想留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可是不过才半日,皇后娘娘还有苏培盛就如临大敌一般,只差没有将朕即刻绑回去了,另外不用问朕也知道,那些等候的大臣们,还有太医们,也都是颇多怨言,各种心思都有。朕也不想去听这些了,现在朕才真真正正地尝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是,朕的身边本来是有能说话的人,可是朕为了大清的江山,把这个能说话的人也给弄得说不得半个字了,实不相瞒,朕实在是悔之晚矣。现如今,朕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求菩萨保佑,能将让朕每天都能够听到这个人开口说话,万事足矣。”
仿佛是自说自话一般,皇上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高无庸见状,似乎更加印证了他此前的判断,连在皇后面前都没有袒露心迹,却是在他这个奴才面前说出了这么重要的话,虽然非常隐晦,但是以高无庸的聪明,自然是认为自己猜测得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于是便试探性地劝了皇上两句。
“万岁爷,您不必太过伤心难过,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些都不是您的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您千万要保重龙体万安,切不可太过自责。更何况,您已经也是竭尽全力,不管最后如何,也算是对得住了。”
皇上的自言自语相当晦涩,高无庸的劝解开导也是极为谨慎,完全就像是在打哑谜说暗语似的,因此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哪怕是雅思琦和苏培盛都不知道他们主仆二人说的是什么。然而别的人听不懂,这主仆二人却是心照不宣,特别是皇上,才将雅思琦与苏培盛两个人难难地打发走,此刻终于从高无庸的回话中听出了他想听到的弦外之音,登时在心头涌上一股“知朕者唯无庸也”的激动之情。
“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果然,果然。朕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也只有你这么一个靠得住的人,朕实在是不放心离开这里,所以,朕要将你留下来,换了别人,朕都信不过,另外也唯有你,其它奴才还会忌惮一些,若不然换了别人,其它的奴才恐怕都不听呢。苏总管虽然能镇得住,可是他还有皇考的三周年祭这么个大差事要办,朕动不得他。皇后虽然也是让朕放心的一个人,而且办这个差事应该是比你更适合,可是朕看得出来,她这心里头存了太多的误会,偏偏朕现在也不方便跟她讲这些原委,所以,朕思前想后,这里唯有交给你才是最最放心。”
“奴才不才,承蒙您的恩典多年……”
“好了,好了,这些话都不要说了,办好差事,朕就心满意足了。另外,你也知道,朕不方便调动大内侍卫前来,若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自是会有人来帮你,若是事情太过紧急等不及帮手,你也可以用暗语喊来帮手,暗语只有三个字,‘等一等’。”
皇上将话说到这里,高无庸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震惊之情了。如果说前面已经基本印证了他此前的猜测,虽然也是非常吃惊,但因为他已经事先有了预感,只不过是事后印证一下而已,因此再是吃惊也还在心理承受范围之内。现在皇上突然间决定将他留在风寄燕然,还告诉他,若是万一有紧急情况,自是会有帮手相助,则彻底地颠覆了他此前的认知。这么说来,皇上早就有了安排?
见高无庸呆愣愣地面对他的这番话,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对此,皇上却是没有半点想要埋怨他的意思,不管换作是谁,哪怕是老奸巨滑的苏培盛恐怕都是这个反应,皇上为何还要苛责高无庸呢?
“朕的吩咐,你都听清楚了没有?”
“回,回万岁爷,奴才都,都听懂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有奴才在身边伺候您,奴才担心小吴子笨手笨脚的办不好差事,无双您又不让她伺候您歇息……”
“朕还以为你担心办不好这里的差事呢,原来是担心那些奴才能不能把朕伺候好了,真是太过操心了,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差事办好了再说吧。”
说完皇上没有再给高无庸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喊了小武子。小武子一直在门外候着,因此听到皇上喊他,可以说是话音未落他就进了屋来。
“回万岁爷,奴才在呢。”
“朕歇息好了,这就起驾回园了,不过,朕把高无庸留下来帮你,还有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全都留在园子里候命。不管是高公公还是太医们,朕希望你能够看得明白,朕没有别的吩咐,唯有医好你家主子。你不但是潜邸的老人,还是从朗吟阁出来的奴才,跟了朕不少日子,真正算起来,你当朕的奴才功夫更长一些,所以也应该知道朕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所以,你现在所有的差事都不要再做,只与高无庸,还有月影她们四个丫头,片刻不歇地伺候好你家主子,不然的话,你也就休要怪朕不讲从前的主仆情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