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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光划过大半个虚空, 超越左天行的剑光后又绕了个弧线拦在左天行的剑光前方。
左天行不是不能和她拼速度, 只是不愿意将好不容易补足一点的精血耗在这样无意义的比拼上。
他心念一动,将剑光降落在一处山头上。
云光上的女修见状,也落向了那座山头, 两人隔着一段不断的距离相对而立。
女修打量得他两眼,先开口问道:“景浩界的左天行?”
左天行只是点头, 并不说话。
女修没有错过他从容姿态下的些微戒备,她顿了一顿, 抛开先前所有的预想与应对, 干脆利落地开口自我介绍道:“我是淮远界水云宗袁愁沐袁师兄的同门师妹,我叫温雨卿。”
左天行答道:“我知道。”
温雨卿对左天行的答案并不意外,她也没问左天行方才见她就逃的原因, 而是直接将她的目的跟左天行说了开来, “我这趟过来,是想要跟你的那位同伴讨教几个问题, 不知那位......”
她顿了一顿, 决定用一个相对比较笼统的称呼,“修士,那位修士可在附近?”
左天行定定看得她一阵,摇头道:“我们分开了。”
说完,左天行纵身一跃, 再次合剑飞入虚空之中。
剑光纵横,不过几个眨眼,就彻底消失在了温雨卿的面前。
温雨卿看着那道剑光远去,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先前袁愁沐师兄听她问起左天行时对她的回答。
“左天行修为、手段都很不错,称得上杀伐果断。便是对女修稍稍手软一点,其实也不会太过。你若真想要跟他交好,就要先消去你们与他先前的龃龉。不过吧,因为一枚天地源果而发起的争端,左天行也不会太过在意的。你跟他赔个礼道个歉,就能将这件事抹去了的。”
“反正那枚天地源果你们不是也没拿到么?”
“不过如果你们是想要从他身上探听到那个僧人的消息的话,那可能就有点难度了。”
“左天行这个人,他可以给别人退一步让出一些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的好处,但什么时候能让什么时候不能让,对什么人可以退对什么人不能退,他心里其实也都是清楚的。”
“他就不是个会色令智昏的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温雨卿还清楚地看见袁愁沐师兄脸上闪过的那一丝怅然,“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左天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你且看着办就是了。”
“但是,”温雨卿记得最后她离开之前袁愁沐师兄给她的提醒,“师妹切记,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对他下死手。”
“因为你应该也不想知道,到最后丢了性命的人,会不会是你自己。”
温雨卿收回目光,也驾起祥云离开了。
袁愁沐确实是将一些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温雨卿,但他其实还隐瞒了一些东西没说。
譬如,他心里其实隐隐猜到了那个比丘的身份。
景浩界里的,有能力救左天行一把的,还有可能会出现在这座混沌岛屿里的人,应该就只有那个曾经在这座混沌岛屿里掀起一大片涟漪的皇甫成了。
猜他是这样猜的,对这个猜测他自己心里也确实有几分把握,可令他想不通的是,景浩界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左天行、皇甫成,有一个算一个,竟个个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袁愁沐心里猜测着,也在想要不要直接找一找左天行,无论如何,总得问一声的吧。
他才这般想着,便见得有剑修在外间递了剑帖过来。
袁愁沐抬手自然将剑帖拿住,那一柄小剑感知到修士的气息,在被触及的顷刻间展开,变成了一张帖子。
“鸿闻界,青山剑宗的聂云霁?”
他将剑帖上的留名念过一遍,心里就已经确定这聂云霁是何方人物了。
袁愁沐古怪地笑了一下,抬手将这个帖子送到了它的主人真正要摆放的那个人手中。
这回是真有趣了。
聂云霁找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邱师妹,总不可能是养伤养得无趣,又记得邱师妹伤势同样不轻,所以来找人一同打发时间的吧。
而如果不是为了打发时间,那他找上邱师妹的原因,就很好想了。
不过,聂云霁这个动静这个想法,他师祖安元和知道吗?如果他师祖知道,那他知道他自己要对上的是什么人吗?
景浩界的皇甫成,啧啧啧,那个家伙可真不是好惹的。
袁愁沐看了看鸿闻界大修士驾御的那一柄巨大宝剑一眼,抬手唤了聂云霁进来说话。
他也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位胆敢招惹皇甫成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聂云霁不知道袁愁沐的想法,他甚至都没多想,很自然地就入了袁愁沐所在的云室,对着上首的袁愁沐行了一个剑礼。
袁愁沐抬手请他站起,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转悠过几圈。
两人一来一回地说了些闲话,待到那邱姓女修传了回音过来,袁愁沐才放了他过去。
看着聂云霁退出去的身影,袁愁沐面上声色不显,心里却摇了摇头。
见过聂云霁,他就知道安元和的用意了,实在是聂云霁这柄剑,身上杂质太多,若不经过一番锤炼,纵是有天大的机缘,也难成大器,更走不到尽头。
袁愁沐和安元和的这些心思,聂云霁还不明白。他如他所愿地见到了邱姓女修,但后续却不顺利。
邱姓女修仿佛是早知道他来意也似的,但凡他话语转到那方面,那邱姓女修就会寻机将他的话头再转到另一侧去。
如此几番你转过来我兜过去之后,聂云霁也不挣扎了,他跟人支应过一小段时间,就在邱姓女修委婉的提示下提出了告辞。
邱姓女修送走了聂云霁,转身就去寻袁愁沐。
袁愁沐早猜到她会找来,便哪儿也不去,只在云室里等着。果然,没过得一会儿,他便见到了御剑离开的聂云霁,再然后,他便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女修。
因为尚有伤势在身,女修原本几如春花娇艳的脸庞如今褪去了红润的色泽,苍白而孱弱,更显楚楚可怜。
袁愁沐见她过来,也不等她见礼,便抬手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叹道:“别多礼了,坐吧。”
邱姓女修还是屈身拜了一拜,才在位置上落座。
坐定之后,她侧脸看向袁愁沐,急问道:“袁师兄,那个比丘是?”
袁愁沐迎上她的目光,反问她道:“邱师妹,你也想像那个聂云霁一样,再见一见那比丘?”
袁愁沐说的是见,但在座的这两人都知道,见面确实是见面,但见面之后会做些什么,就值得商磋了。
邱姓女修笑了一下,也不讳言,“袁师兄,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还是明白的,我可没有铜铸的脑袋。”
没有铜铸的脑袋,就不想要去撞铁壁,撞了伤,伤了会痛。
袁愁沐仔细看过她一眼,也相信了。
“那个比丘,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该是景浩界的天圣魔君皇甫成。”
“天圣魔君皇甫成?”邱姓女修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就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一样的。
袁愁沐点了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邱姓女修没将他重复强调的那句话听进去,她还在心底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想要记起她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它。